我们不是来拾忆的,我们本身,就是即将被烹饪成菜的“回忆”。
第3章 死者的菜单
晚宴的烛光摇曳,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暧昧不清。
侍者端上第一道菜,泰式冬阴功汤,主持人用甜腻的声音介绍:“这是苏晚小姐与林慕先生第一次约会的纪念,酸涩又热烈,像极了初恋。”我胃里一阵翻滚,不是因为酸辣,而是因为荒谬。
我和林慕的初次约会,明明是在一家烟火气十足的烧烤摊,他笨拙地为我烤焦了三串鸡翅。
这精心编造的剧本,到底想演给谁看?
紧接着,红酒炖牛肉上桌,所谓“定情之夜”的见证。
我看着面前精致的餐盘,心中警铃大作。
我借口去洗手间,路过邻桌阿阮时,趁着昏暗的光线,迅速将她的餐盘与我的调换。
回到座位,我若无其事地拿起刀叉。
十分钟后,身旁的阿阮突然捂住嘴,剧烈地干呕起来,被她的“男友”惊慌地扶走。
而我,安然无恙。
我赌对了。
这些菜肴,如同贴了标签的祭品,只能由指定的人享用。
夜里,我躺在床上,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全身的细胞都叫嚣着不安。
林慕出来后,轻手轻脚地走到阳台,压低了声音打电话。
装睡是我为数不多的强项。
我调整呼吸,将他的话一字不落地听进耳朵里:“……她太警觉了,不像前几个……我知道规矩,但我不想再演下去了。”电话那头,一个经过处理的机械音冷冰冰地响起:“第七轮必须完整,否则你妹妹的医药费……”后面的话我没再听,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次日,我主动约他去海边悬崖散步,理由是想看日出。
那地方,是民宿管家“无意”中提过的,全岛唯一的信号盲区。
走在崎岖的小路上,我脚下一滑,精准地摔倒在他身边,趁他扶我的瞬间,将一枚无色无味的防腐剂胶囊,塞进了他外套的内袋。
这是我工作时的习惯,没想到会用在这里。
返程途中,我们路过一处监控死角。
我停下脚步,语气平静地问他:“你说我们第一次接吻,是在樱花树下?可林慕最讨厌花粉症。”他脸上的温柔笑意瞬间凝固,脚步顿住,瞳孔微缩,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你怎么知道他讨厌……”话音未落,他猛然惊醒,死死闭上了嘴。
我缓缓站直身体,掸掉裤子上的尘土,直视他那双写满惊慌的眼睛:“因为你不是他。你在演一个记得太多、却根本不知道他本质的人。”他嘴唇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终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仓皇离去。
那天深夜,我几乎翻遍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终于在床板下的暗格里,摸到了一个坚硬的方块。
那是一本泛黄的日记。
借着窗外惨白的月光,我看到扉页上有一行娟秀的字迹:“致小舟最后的旅程——妈妈永远爱你。”我颤抖着手翻开第一页,一张合影滑落。
照片上,一个眉眼清秀的男孩亲密地搂着一个女孩,那女孩笑得灿烂,有着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我抬起头,墙上的挂钟时针与分针即将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