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让她喊。
如果妈妈再被抓回来，爸爸会打死她的。
我捡起院子里一块磨刀的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砸向奶奶的后脑。
奶奶软软地倒了下去。
妈妈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复杂，然后她跟着其他阿姨，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村子。
爸爸回来后，气得差点把屋子拆了。
他一脚踹在我心口，但我没哭，甚至都没顾得上疼。
他没空再打我，和其他叔叔们一起，发疯似的冲出去找人。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心里只有一个愿望。
妈妈，你快跑，跑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被带回来了。
爸爸打人，真的很疼。
我没有等到爸爸回来，却等来了一群穿黑衣服的叔叔。
他们说我爸爸是坏人，犯了法，被抓走了。
然后，他们把我送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大房子门口。
我这才知道，原来妈妈也有自己的家。
她已经回家了。
可从见到我的那一刻起，妈妈的脸就比冰还冷，她变得比在那个村子里时更凶。
她看着我，像在看一团会走路的垃圾。
“你为什么还活着？”她问。
我懂了。
妈妈没有错。
错的是我，是我不该出现，是我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过去总是被打的过去。
所以，当眼前这个佝偻的老爷爷，用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我，问我要不要跟他走，去过好日子的时候。
我立刻点了点头。
没有一丝犹豫。
老爷爷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菊花，他干枯的手牵起我。
他的手心很粗糙，我跟着他走出小树林时，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我知道，妈妈就在那个方向的某个地方，在那个漂亮的大房子里。
我在心里，小声地和她告别。
妈妈，我走了。
这一次，我不会再拦着你了。
6.
老爷爷牵着我走过一条又长又暗的巷子。
巷子尽头是一扇吱呀作响的铁门。
他推开门，一股混杂着汗水和恐惧的酸味扑面而来。
屋子里很暗，挤满了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
哭声，细细的，像一群被关起来的小猫，绝望又无助。
老爷爷脸上的笑容没有变，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在昏暗中扫了一圈，像是在挑选货物。
他笑呵呵地从里面拖出几个哭得最凶的，按在墙角，用一根粗糙的木棍狠狠地抽打他们的屁股和后背。
哭声瞬间变成了凄厉的惨叫，然后又被强行压抑成呜咽。
屋子里立刻安静了下来。
我抱着自己的腿，缩在角落里，没有哭。
我想起了爸爸带回来的那些女人，谁要是闹得厉害，爸爸也会这样打她们。
打到她们不敢再出声为止。
我发着呆，心里模模糊糊地想，我这次，是真的跟拐子走了。
妈妈知道了，会不会伤心？
可转念一想，她还是不知道的好。
我怕她知道了，会真的为我难过。
我不想再让她难过了。
老爷爷走了，铁门“哐当”一声又被锁上了。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压抑的抽泣声。
我看着一个比我还小的女孩，她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一抖一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