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通键。
屏幕闪烁了一下，一张脸出现在了画面里。
那张脸，戴着一个宽大的蓝色医用口罩，头上还戴着一顶几乎能遮住半张脸的毛线帽。
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我曾经在无数张照片里见过，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亲吻它的场景。
“子……子明？”
一个沙哑、虚弱，并且刻意压低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我的心脏猛地一揪。
我努力地辨认着那双眼睛，它确实很像我记忆中的苏梦瑶。
但是，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感和疏离感。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过去照片里的温柔和爱意，只有一片空洞和闪躲。
“梦瑶？真的是你？”我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你……你还好吗？”
“嗯……还好。”屏幕里的“苏梦瑶”眼神飘忽，不敢与我对视，“就是……一场误会……医生也说是个奇迹。”
她言语闪烁，对于“死而复生”的过程，只用“误会”和“奇迹”两个词模糊带过。
她没有问我过得好不好，没有提我们曾经的感情，更没有提那九万块钱。
仿佛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那……你现在在哪家医院？我……”
我的话还没说完，她就立刻打断了我。
“我……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了。下次再聊吧。”
说完，不等我回应，视频就被迅速地挂断了。
我举着手机，怔怔地看着已经变黑的屏幕。
心中的那一点点微弱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浓重的疑惑和被愚弄的愤怒。
那不是她。
那绝对不是我熟悉的苏梦瑶。
那种强烈的违和感，那种刻意掩饰下的心虚，隔着屏幕我都能清晰地感觉到。
“怎么样？看清楚了吗？”肖然凑过来，一脸严肃地问。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什么叫又摇头又点头？”
“我不知道……那双眼睛很像，但感觉……完全不对。”
肖然一把夺过我的手机，恨铁不成钢地戳着我的脑门。
“像什么像！这根本就不是她！声音都他妈是装出来的！你见过哪个大病初愈的人在家里还口罩帽子戴得严严实实的？这不就是为了遮掩吗？你被骗了两次！蠢货！”
肖然的怒吼，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我猛然想起，当初林嘉雨告诉我苏梦瑶“病重”时，也说过她因为化疗，声音变得沙哑，头发也掉光了。
现在想来，这全都是为了此刻的伪装做铺垫！
我被愚弄了。
彻彻底底地被当成了一个傻子。
而且，可能不止一个人在愚弄我。
一股冰冷的寒气，从我的尾椎骨直冲头顶。
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牙齿咯咯作响。
愤怒、屈辱、恶心……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撕裂。
我冲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
初冬的冷风呼啸着灌了进来，刮在我的脸上，像刀子一样。
我对着楼下无边的黑夜，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一声压抑了太久的，如同困兽般的嘶吼。
“啊——！”
04
那声嘶吼之后，我整个人反而冷静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