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收购案里的“易碎品”
白露的高跟鞋踩过“青砚设计工作室”实木地板时，发出的不是尖锐的噔噔声，而是沉实的“笃笃”响——后来她才知道，这地板是陈毅特意选的老橡木，说是“怕脚步声吵到画图的人”。整层楼静得能听见HB铅笔划过素描纸的“沙沙”声，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浅灰色地毯上投下长短不一的光影，连空气中都飘着股松节油混着牛皮纸的清苦味儿。
她身后的陆铭抱着平板电脑，指尖在屏幕上滑得飞快，报数字的声音压得像怕惊飞檐下的麻雀：“估值三千二百万，创始人陈毅持股百分之百，业内风评是‘用圆规画直线的偏执狂’——上个月有个实习生把线条画歪了0.5毫米，他愣是陪着改到凌晨三点。”
办公室尽头的落地窗旁，穿米白色针织衫的男人转过身。他指尖还夹着支削得尖尖的铅笔，笔杆上留着几道浅淡的指痕，显然是握了很久。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浸在温水里的琉璃，没染半分商业谈判的油滑，看见白露时，先抬手把额前垂下来的碎发拢到耳后，指腹蹭过泛红的耳尖，才微微颔首：“白总，久等了。茶刚泡好，您试试？”
茶几上摆着套月白釉的盖碗，茶汤呈透亮的琥珀色，普洱的陈香混着淡淡的枣甜，一掀盖就漫了过来。白露接过茶盏时，指腹触到温热的瓷壁，还能感觉到碗沿被手指摩挲出的细微包浆——这哪是用来待客的茶具，分明是用了多年的心头好。她挑眉，传闻里陈毅是被资本吓退三次的“古董级设计师”，连谈合作都要带着素描本，可此刻他递茶的姿势稳妥，连茶汤都没晃出半滴，倒像个守着茶炉的文人，而非要和她谈几千万收购的创业者。
“陈先生不用拘谨，”白露在藤编沙发上坐下，指尖敲了敲陆铭递来的协议，纸张边缘被她指甲划出轻微的声响，“我收购青砚不是为了改弦更张，只是需要你的团队接下‘云境’项目的VI设计。”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设计稿——那是幅未完成的水墨风LOGO，砚台形状的轮廓里，藏着几行细如蚊足的小字，是《兰亭集序》的片段，“我看过你给‘松间书店’做的设计，连书签的弧度都算到了毫米级，‘云境’需要的就是这种较真。”
陈毅刚要开口，工作室的玻璃门突然被撞得“哐当”响。穿正红色连衣裙的韩馨踩着十厘米细高跟冲进来，鞋跟碾过地板的声音像在拆快递盒，她妆容精致的脸上沾了点汗，睫毛膏在眼下晕出淡淡的黑痕，手里攥着的文件夹边缘都被捏得发皱：“阿毅！你不能签这份协议！白露的风投公司出了名的‘吃人不吐骨头’，去年收购的那家工作室，现在连设计师的工位都改成仓库了！”
陆铭当场嗤笑，平板“啪”地拍在茶几上：“韩总监这话可得讲证据，我们‘朝露资本’从不做杀鸡取卵的买卖。倒是贵司‘星芒设计’，上周刚被曝抄袭学生作品——我这儿还有截图，要不要给陈先生看看，你们是怎么把人家的毕业设计改个颜色就当原创的？”
韩馨的脸瞬间涨成煮熟的虾子，手指绞着连衣裙的裙摆，指甲差点戳破布料。陈毅轻咳一声，伸手把桌上的青瓷茶壶往她那边推了推，壶嘴对准她的方向，动作带着几分安抚：“谢谢关心，但我已经看过协议细节。”他转向白露时，眼神比刚才更亮了些，像找到了共鸣的同路人，“白总提出保留核心团队决策权，甚至追加两百万设备预算，还允许我们继续接‘松间书店’的小项目——这样的条件，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