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也隔三差五地派人送来各种补品点心。
二房那边,倒是安静如鸡。
听说江月瑶大病了一场,二婶柳氏也收敛了许多,轻易不敢再来我面前晃悠。
我乐得清静。
每天除了研究那本绣谱,就是练针。
“双面三异绣”极耗心神,稍有不慎,一幅绣品就毁了。
我需要大量的练习,才能将“凤文”完美地隐藏在绣品之中。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概半个月。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上了门。
那天,我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看新送来的几盆兰花。
碧桃跑进来说:“小姐,三小姐来了。”
三小姐,江玉瓒。
是三叔的女儿,我的另一个堂妹。
三叔是庶出,在家里一向没什么地位,为人也老实本分,只领着个闲差。
江玉瓒跟她父亲一样,也是个不起眼的角色。
平日里安安静静的,不争不抢,跟谁都说不上亲近。
我跟她,一年到头也说不了几句话。
她今天怎么会来?
我让她进来。
江玉瓒穿着一身半旧的藕荷色衣裙,身形单薄,脸色有些苍白。
她走到我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大姐姐安好。”
“坐吧。”
我指了指旁边的石凳。
她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显得有些局促。
我们之间,沉默了一会儿。
还是她先开了口。
“大姐姐,我……我听说,你那手绣活,是跟大伯母学的?”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确定。
我点点头。
“是。”
她攥紧了衣角,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半晌,她才抬起头,直视着我。
“那……大姐姐可曾听大伯母提起过……‘苏绣’?”
“苏绣”两个字一出口,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我母亲,闺名就叫苏绣。
这是府里人人都知道的事。
江玉瓒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我面上不动声色。
“母亲的名字,自然是知道的。三妹妹问这个做什么?”
江玉瓒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她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件东西,递到我面前。
那是一只小小的针线包,布料已经磨得发白,但洗得很干净。
针线包上,也绣着几朵小花。
针法很稚嫩,歪歪扭扭的,但配色很大胆,看得出绣的人很有想法。
“这是我娘的遗物。”
江玉瓒低声说。
她的母亲,三婶,也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庶出媳妇,几年前就病逝了。
“我娘临终前,抓着我的手,反复说……让我一定要保管好这个。她说,如果有一天,府里有人能认出这上面的针法,就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她。”
她的眼圈红了。
“她说,这关系到……我的身世。”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我死死地盯着那个针线包。
上面的小花,针法虽然粗糙,但我认得出来。
那是我母亲教给我的,最基础的一种起针法,叫“藏星针”。
特点是针脚细密,从反面看,像星星一样,藏在布料里。
我母亲,居然还教过三婶刺绣?
这怎么可能?
她们两个,生前几乎没什么交集。
江玉瓒见我久久不语,眼神黯淡了下去。
“是我唐突了……大姐姐若是不认得,就当我没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