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说安神汤治失眠,我却发现汤里掺着疯人院的脑脊液。
>他每晚笑着看我喝下,眼底藏着把疯癫母亲复制给我的狂热。
>直到我调换药碗,让他亲手喂自己喝下整锅汤。
>现在他蜷在角落画玫瑰,花瓣永远带着血丝——就像当初我倒进花盆的那一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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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碗汤,是顾沉舟的恩赐,也是我的刑具。
每晚九点整,他会准时端来那只白瓷小碗,碗沿描着一圈淡金色的细边,像一道温柔的枷锁。汤是浓稠的褐,散发着一股奇异的香气,不完全是药材的苦,更深处,隐隐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金属的腥。他总是用那双修长、干净的手捧着,指节分明,曾经这双手为我画眉,为我弹琴,如今只稳稳地递来这碗能“治好”我失眠的安神汤。
“清辞,趁热喝。”他的声音低沉,一如既往的温和,甚至带着点哄劝的意味。灯光下,他镜片后的眼睛含着笑,那笑意却像浸了冰水,浮在表面,渗不进眼底。我曾在那双眼里见过炽热的爱意,如今只能看到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偏执的审视。
他在观察。观察这碗汤下去,我是否会像他预期的那样,更快地沉入他所谓的“安稳”睡眠。
我接过碗,指尖不可避免地触到他的,一片冰凉。低下头,汤面的热气氤氲了我的眼镜片,世界一片模糊。我小口小口地啜饮,那味道复杂得令人作呕,甜腻中包裹着苦涩,而那丝金属的腥气,总是顽固地萦绕在舌根,挥之不去。
“乖。”他看我喝完最后一口,满意地接过空碗,俯身在我额上印下一个吻。他的气息拂过我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不是心动,是恐惧。我尽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甚至挤出一个模糊的、带着倦意的笑。
“累了就早点休息。”他替我掖好被角,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然后,他端着空碗,轻轻带上了卧室的门。
脚步声在走廊里远去,直至消失。
我立刻从床上坐起,动作快得几乎扯到心脏。冲到连接卧室的洗手间,我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拼命漱口,又用手指抠着舌根,试图将那股已经滑入食道的诡异味道连同液体一起呕出来。干呕了几声,只有酸水涌上喉咙。镜子里,我的脸苍白,眼下是长期失眠带来的青黑,眼神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惊惶。
这种日子,已经持续了三个月。
三个月前,我的失眠症毫无征兆地加剧。整夜整夜地睁着眼,听着时钟滴答,感觉自己的神经像一根根被绷紧到极致的弦,随时都会断裂。顾沉舟,我结婚两年的丈夫,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和关切。他为我寻医问药,最后不知从哪位“名医”那里求来了这个安神汤的方子。
起初,我感激涕零。他是那么出色的丈夫,年轻有为的神经外科医生,英俊、体贴,几乎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伴侣。他曾把我从一段灰暗的人生里拉出来,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我依赖他,信任他,如同信仰。
汤,确实有效。喝下去不久,沉重的困意便会席卷而来,将我拖入无梦的、死寂的深渊。但醒来后,伴随的不是神清气爽,而是更深的疲惫,头脑昏沉,记忆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偶尔还会出现短暂的空白。更可怕的是,我的情绪开始变得不稳定,有时莫名焦躁,有时又陷入一种麻木的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