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门关上。
林建国和张兰走了。
客厅里，烟雾缭绕。
陈刚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脚下很快堆了一圈烟头。
刘芸坐在他对面，不说话，就那么看着我。
眼神里没有了愤怒，也没有了之前的茫然。
那是一种很陌生的东西。
像是在看一件用了很多年，突然发现有裂缝的工具。
她琢磨着，这裂缝是怎么来的，还能不能补，要不要扔。
我没管她，也没管陈刚。
我走进厨房，给自己下了碗面。
热气腾腾的面，我吃得很香。
吃完，我洗了碗，擦干净手，走回客厅。
“我吃完了。”我对他们说。
陈刚摁灭烟头，抬起眼皮。
“陈默，这个月的零花钱，没有了。”
“嗯。”我点头。
“以后，家里的饭，你自己做。衣服，你自己洗。”刘芸接上话，声音平平的，没有起伏。
“可以。”我再次点头。
他们以为这是惩罚。
他们以为掐断我的钱，让我做家务，我就会服软，会变回以前那个听话的儿子。
他们不懂。
这些东西，我早就无所谓了。
他们给的，我可以不要。
他们不给的，我会自己去拿。
“还有，”陈刚看着我，一字一顿，“把你那个破电脑卖了。一天到晚不学好，就知道上网。从今天起，不准再去网吧。”
我笑了。
图穷匕见了。
断我钱，让我干活，都是虚的。
断我网，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
因为那个论坛的帖子，让他们害怕了。
他们怕我再在网上说些什么。
“电脑是我自己的钱买的。”我说。
“我给你的钱！”陈刚吼。
“那是压岁钱。你们只是替我保管。”我看着他，“现在，我长大了，它就是我的。”
“你！”陈刚气得又要站起来。
刘芸拉住了他。
她看着我，慢慢地说：“阿默，我们是为你好。你现在是高三，最要紧的是学习。网络太乱了，会影响你。”
她又开始扮演那个温柔慈爱的母亲。
可惜，戏台子塌了，再好的演员也唱不出彩了。
“我的成绩，年级前十。上个一本，绰绰有余。”我平静地陈述事实，“至于网络乱不乱，我心里有数。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我说完，转身回房。
“砰。”
门再次关上。
这一次，我把门反锁了。
我靠在门上，听着外面压抑的，气急败败的咒骂声。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怎么办？他现在油盐不进！”
“我就不信了，我还治不了一个小崽子！”
我摇摇头，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
屏幕的光，映着我的脸。
治我？
你们，已经没那个资格了。
17
冷战开始了。
彻底的，全面的冷战。
刘芸和陈刚真的说到做到。
他们不给我一分钱。
回家没有我的饭，洗衣机里没有我的衣服。
他们把我当成一个透明的租客，一个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陈宇更是对我避如蛇蝎。
他大概是被我上次抓着胳膊的样子吓到了，现在见了我都绕道走。
这正合我意。
每天放学，我先去菜市场买点菜，回家简单做了，吃完就去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