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午后的入侵者
午后的光阴,在“阿婆杂货店”里仿佛被黏稠的糖浆胶着,流淌得格外缓慢。三点钟的日头已然偏西,带着一种倦怠的暖意,斜斜地穿透橱窗上积年的尘霾,在老旧得能映出木纹本色的地板上,切割出几块朦胧的光斑。空气里混杂着樟脑丸的刺鼻、廉价香皂的甜腻,以及无数商品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无法言说的陈旧气息,如同一条无形的、缓慢流动的河流。
我,林阿婆,正佝偻着背,用一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软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个印着俗气却鲜艳的大红喜字的搪瓷缸。我的动作,与墙角那座停了恐怕有十数年、指针永远凝固在某个瞬间的老挂钟一般,迟缓,笨重,却带着一种被岁月固化了的、不容置疑的节奏。每一道擦拭的轨迹,都仿佛重复了千万遍。
店门外,原本死寂的、只有那些按照既定程序机械行走的“邻居们”的街道,空气突然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扭曲、荡漾起来。光线折射出怪异的棱角,随即,五道身影毫无征兆地撕裂了空间的平静,突兀地镶嵌进了这幅八十年代末风格的、泛黄画卷般的街景中。
四男一女。他们的穿着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闪烁着金属光泽的作战服、包裹着精密构件的护甲、甚至还有带着未来科技感的目镜装备。脸上清晰可见的是那种我早已烂熟于心的表情混合体:对新环境的警惕、对潜在收获的兴奋,以及那深植骨髓的、对于这个“低维世界”土著居民的、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啧,又是这种老掉牙的背景设定。《遗忘小镇》,光听名字就跟它的预设难度一样,透着一股廉价感。”一个染着火焰般嚣张红发的年轻男人率先开口,他活动着手腕和脖颈,关节发出清脆却令人不适的“咔哒”声。他头顶悬浮着半透明的ID——【狂焰】,一个典型的、信奉暴力至上的输出位角色。
“狂焰,谨慎点。系统提示这个副本虽然评级只是C+,但历史探索度从未超过30%,可能存在未知机制。”队伍中唯一的女性出声提醒,她的ID是【暗影】。声音清冷,如同山涧溪流,目光却像淬了毒的匕首,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每一寸细节,不放过任何可能的危险或机遇。
领队的是个身材魁梧、如同铁塔般的男人,ID【磐石】。他沉稳地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任务目标明确:在镇中心广场存活至午夜12点,并找出‘小镇遗忘的根源’。标准流程,优先搜集情报和可用道具。暗影,负责侦查周围环境异常点。医师,注意全队状态异常。狂焰,铁壁,跟我来。这条街上,就这家杂货店看起来像是有剧情触发的样子。”
【铁壁】,人如其名,是个肌肉贲张的壮汉,沉默地点了点头。而被称为【医师】的,则是个戴着眼镜、面色有些苍白的年轻人,看起来有些怯懦,他小声应了一下,手里紧紧握着一根散发着微弱治愈光芒的短杖。
“吱呀——哐当!”
杂货店那扇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木门被毫不客气地推开,门楣上悬挂着的一串落满灰尘的贝壳风铃,发出了干涩、断断续续的叮当声,不像迎客,倒像是垂死病人痛苦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