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香、花香、女儿香,交杂成潮。
鼓声催酒,酒催人心。
我只觉灯火正在圈圈颠倒,樱瓣凝成红雪。
昏沉沉坠入二皇子精心布下的一局活棋。
……
刚从五公主香房脱身。
京城已经沸腾了。
4、飞贴
京城东北角的钟楼,贴上一张没头没尾的红纸。
“何光明夜入五公主闺,竟不能人事。”
纸上的“事”字还特意缺了最后一钩。
故意给观者留一处嘲笑的尾巴。
七十二坊的墙上,贴满了同样笔迹的飞贴。
有人嫌一句不过瘾,又添两句:
“大将军之子,实乃银样蜡枪头。”
更有人把“银样蜡枪头”五字,用朱砂圈了又圈。
街巷的茶棚最先开锅。
麻脸汉子把茶盏当醒木,啪地一放:
“诸位,可知将军府的金渊剑,削铁如泥,可那剑主却……哈哈!”
底下立刻有人接嘴:“剑是好剑,可惜拔不出鞘!”
一个吊人非要再听一回“不能人事”的细节。
午时一到,日头毒辣,谣言蒸腾得腥臭。
将军府朱漆大门外,已聚千余人。
有衣衫褴褛的乞儿,也有穿着儒衫的学子。
更有平日不敢露面的纨绔子弟,摇着描金折扇,踮脚张望。
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不知谁先起哄,将数十条红绸裹着的木枪扔了过来。
枪头用棉花扎成,浸了猪血,软塌塌垂着。
有人高喊:“送将军府的‘软枪’来了!”
……
一童声:“娘,什么是蜡枪头?”
妇人答得妙:“就是中看不中用!”
管家何安白须颤抖,带着两个小厮,想把那些软枪收走。
刚弯腰,便有人大喊。
5、皆是自辩
“老管家别急,未来大将军还有别的本事么?”
老人踉跄两步,仍挺直腰背:“休得胡言!”
我并未着急。
这是一出戏。
是戏,总得有人看!
皇帝老儿在看戏。
东宫在看戏。
二皇子在看戏。
“丁三,有东宫的消息了吗?”
“没有。”
“只打听到捎带东宫口谕的嬷嬷半路被不明身份的人掳走了。”
……
我忽然想起父亲出征前的话:
“将军府的墙高,高不过人心里的墙。”
枪可裂,名不可裂。人可伤,志不可伤。
吵闹声渐渐远去。
更鼓三声,府门深锁。
前院隐约传来继母的啜泣。
继母出身南郡书香,平日娴雅寡言。
此时隔着帘栊,哭声断续:
“老爷防疆多日,家门遭此横祸。
……
若谤言传至军中,叫我们孤儿寡母如何自处?”
侍女们跪了一地,谁也不敢抬头。
幕僚柳成非悄步来到我身旁。
“公子,老朽有一策。”
“讲。”
“以血证枪。明日辰时,公子披发袒臂,自皇城正门入,三步一叩,五步一呼,请天下共证。
登玄武台,当众以剑裂石,滴血为誓,谣言自破。”
啊???
“我自证,便坐实了‘闺房不举’才需‘裂石表雄’。
天下人不会记我剑利,只会记我为何要去证明。”
“先生之策,皆是‘自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