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酒香、花香、女儿香,交杂成潮。

鼓声催酒,酒催人心。

我只觉灯火正在圈圈颠倒,樱瓣凝成红雪。

昏沉沉坠入二皇子精心布下的一局活棋。

……

刚从五公主香房脱身。

京城已经沸腾了。

4、飞贴

京城东北角的钟楼,贴上一张没头没尾的红纸。

“何光明夜入五公主闺,竟不能人事。”

纸上的“事”字还特意缺了最后一钩。

故意给观者留一处嘲笑的尾巴。

七十二坊的墙上,贴满了同样笔迹的飞贴。

有人嫌一句不过瘾,又添两句:

“大将军之子,实乃银样蜡枪头。”

更有人把“银样蜡枪头”五字,用朱砂圈了又圈。

街巷的茶棚最先开锅。

麻脸汉子把茶盏当醒木,啪地一放:

“诸位,可知将军府的金渊剑,削铁如泥,可那剑主却……哈哈!”

底下立刻有人接嘴:“剑是好剑,可惜拔不出鞘!”

一个吊人非要再听一回“不能人事”的细节。

午时一到,日头毒辣,谣言蒸腾得腥臭。

将军府朱漆大门外,已聚千余人。

有衣衫褴褛的乞儿,也有穿着儒衫的学子。

更有平日不敢露面的纨绔子弟,摇着描金折扇,踮脚张望。

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不知谁先起哄,将数十条红绸裹着的木枪扔了过来。

枪头用棉花扎成,浸了猪血,软塌塌垂着。

有人高喊:“送将军府的‘软枪’来了!”

……

一童声:“娘,什么是蜡枪头?”

妇人答得妙:“就是中看不中用!”

管家何安白须颤抖,带着两个小厮,想把那些软枪收走。

刚弯腰,便有人大喊。

5、皆是自辩

“老管家别急,未来大将军还有别的本事么?”

老人踉跄两步,仍挺直腰背:“休得胡言!”

我并未着急。

这是一出戏。

是戏,总得有人看!

皇帝老儿在看戏。

东宫在看戏。

二皇子在看戏。

“丁三,有东宫的消息了吗?”

“没有。”

“只打听到捎带东宫口谕的嬷嬷半路被不明身份的人掳走了。”

……

我忽然想起父亲出征前的话:

“将军府的墙高,高不过人心里的墙。”

枪可裂,名不可裂。人可伤,志不可伤。

吵闹声渐渐远去。

更鼓三声,府门深锁。

前院隐约传来继母的啜泣。

继母出身南郡书香,平日娴雅寡言。

此时隔着帘栊,哭声断续:

“老爷防疆多日,家门遭此横祸。

……

若谤言传至军中,叫我们孤儿寡母如何自处?”

侍女们跪了一地,谁也不敢抬头。

幕僚柳成非悄步来到我身旁。

“公子,老朽有一策。”

“讲。”

“以血证枪。明日辰时,公子披发袒臂,自皇城正门入,三步一叩,五步一呼,请天下共证。

登玄武台,当众以剑裂石,滴血为誓,谣言自破。”

啊???

“我自证,便坐实了‘闺房不举’才需‘裂石表雄’。

天下人不会记我剑利,只会记我为何要去证明。”

“先生之策,皆是‘自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