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选了林婉儿。
在我与他青梅竹马的十年,在他亲口许我正妃之位的昨夜之后,在他亲手为我戴上象征北境女主人的“惊鸿”发簪的清晨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弯弓搭箭射向了我。箭锋精准地割断了悬吊我的绳索,在他深爱的女人那一声凄厉的“不”和敌军快意的哄笑声中,我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坠入了万丈深渊。
风声在耳边呼啸尖锐如刀。我睁大眼睛想将萧北辰的脸看得更清楚一些。那张曾无数次在我面前展露笑颜、在战场上给予我无限信任的脸此刻冷硬如冰只有在望向另一侧悬崖上、梨花带雨的林婉儿时才会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惜。他的嘴唇翕动隔着百丈悬崖我读懂了那两个字——“等我”。
等他?等他救下他的白月光再来这崖底为我收尸吗?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又像是被那支无情的箭矢洞穿痛得我无法呼吸。我与他识于微时陪他从一个无名小卒一步步走到权倾朝野的北境战神。我为他挡过刀中过箭身上至今还留着十三道为他而添的伤疤。我以为我楚惊鸿是他生命里最特殊的存在是他的铠甲是他的利刃是他唯一可以交付后背的战友。
原来我只是他通往权力之巅的垫脚石是我戎马十年、杀敌无数的赫赫战功才让他有了守护他心尖之人的资本。而当他和他的心尖之人需要用一个牺牲品来换取生机时我便成了那个可以被毫不犹豫舍弃的代价。
崖壁上粗糙的岩石刮破了我的铠甲划破了我的皮肤可这些痛都比不上心口那道血淋淋的伤。我看到崖顶上敌军将领大笑着割断了林婉儿的绳索不是让她坠落而是将她拉了上去揽入怀中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宠物。
那是一场戏。一场为我精心准备的、用我的命来演的戏。
萧北辰你看到了吗?你用我的命换来的不是她的生而是她的……归顺。
意识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秒我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萧北辰你等着。若我不死来日我必将你这北境搅得天翻地覆。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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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丈深渊下是刺骨的冰河。坠落的巨大冲击力几乎震碎了我的五脏六腑冰冷的河水瞬间包裹了我将我最后一口气挤出胸腔。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求生的本能却让我在最后一刻死死抓住了被我一同带下来的、那半截断裂的绳索。
不知在冰河里漂了多久我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眼前闪过的全是过往的片段。萧北辰教我射出的第一支箭我为他熬过的第一个通宵他为我上药时那笨拙又温柔的模样……这些曾经支撑我走过无数生死关头的甜蜜回忆此刻都变成了最锋利的刀子反复切割着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爱意有多浓恨意就有多深。
当我被冲到一处河滩被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从淤泥里拖出来时我全身的骨头断了七八处一张脸被毒草划得面目全非嗓子也因寒气入体而几乎失声。那个男人叫墨影是南疆派来北境探查的密探。我坠崖的那一幕他从头到尾尽收眼底。
“想活吗?”他问我声音像他的名字一样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我看着他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沙哑的字:“想。”
活下去。我必须活下去。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变成萧北辰心中一个无关痛痒的符号或许还会在某个午夜梦回时被他拿来当作亏欠林婉儿的证据让她更加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用命换来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