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接了个能砸了饭碗的大单子
“唐小姐，签了这份合同，这尊清代珐琅彩瓶的修复项目，就全交给你了。”
甲方助理的钢笔还没递到眼前，唐嫣嫣的目光先一步落进合同落款。“陆耘”两个字像烧红的针，扎得她指节瞬间绷紧，合同边缘被攥得发皱。三年了，那个亲手把她钉在“抄袭”耻辱柱上、断了她师门路的前导师，居然成了这单她拼了三年才等到的救命大项目的甲方？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带着几分熟悉的冷意，吹得她后颈发僵，像是晚秋没关严的窗缝里漏进来的风。“唐修复师？”
唐嫣嫣猛地回头，撞进陆耘深不见底的眸子。他穿着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戴着块低调的机械表，和三年前在修复室里教她调釉料时的模样分毫不差。可那双眼睛里的温度，冷得能冻住空气。他上前一步，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合同上“文物损坏需全额赔偿”的条款，薄唇轻启：“三年没见，唐修复师的技术没退步吧？别让这珐琅彩瓶，成了你赔不起的又一个‘污点’。”
“污点”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精准戳中她最疼的地方。唐嫣嫣的指尖猛地一抖，捏在手里的钢笔“咔嗒”轻响，差点砸在合同上。她脑子里轰的一下，全是三年前文物协会会议室的画面——十几双质疑的眼睛盯着她，连辩解的话都没说完就被打断，窘迫得指尖都在抖。喉咙发紧得发疼，那句“你明明知道真相”差点冲出口，可余光瞥见合同附件里珐琅彩瓶的高清照片，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她咬着下唇，声音发紧却不肯示弱：“陆总放心，我的技术，经得起检验。”
陆耘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像是心疼，又像是无奈。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在裤缝处悄悄蜷了一下，指节失了血色，透着白，连西装料子都被攥出一道浅痕。可抬眼时，又成了那副没温度的模样，只朝助理抬了抬下巴：“把项目资料给唐修复师，明天开始进场复勘。”
唐嫣嫣伸手接过资料袋，指尖刚碰到袋身，就触到里面硬邦邦的东西。是她昨晚熬夜整理的创作手稿复印件，纸页边角被反复摩挲得发毛，连铅笔修改的痕迹都晕开了点淡灰。这三年来，不管接多小的单子，她都把这些手稿带在身边，早做好了“随时自证清白”的准备。冰凉的纸张贴着掌心，让她晃神的脑子彻底清醒，攥着资料袋的手稳了稳。
转身要走时，身后又传来陆耘的声音：“对了，唐修复师。”她脚步一顿，没回头，却听见他继续说：“这次项目要求很高，要是出了差错，你这三年攒下的口碑，可就全没了。”
明晃晃的威胁，像块石头压在心口，闷得她喘不过气。
直到走出甲方公司大门，晚风卷着街边的落叶吹过来，唐嫣嫣才发现后背的衬衫早被冷汗浸湿，贴在皮肤上凉丝丝的。她靠在公交站的广告牌上，铁皮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风把资料袋吹得簌簌发响，袋里的手稿隔着布料硌着掌心，有点痒，却莫名让人踏实。她抬手抹掉眼角的湿意，指尖碰到发烫的脸颊，才知道自己刚才没忍住红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