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日,我出任务刚回来,就接到家姐电话,通知我去接我外甥放学,顺便给我接风庆功,谁知道我刚到学校就看见外甥跟另一个男孩被一群混混堵在厕所里轮着打!
好家伙,我一干特警的,自己家外甥被人这样欺负?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我轮着袖子就冲进了男厕所!
……
半个小时后,我一手提溜着一个“小鸡仔”走了出来。
嘴上骂骂咧咧:“怂!怂包!人家打你你们不会打回去吗?!就站着不动被人打?!我王嘉欣的脸就这样被你们全丢光了!”
我骂得气不打一处来,却没注意到右手那个小鸡仔却眼睛不眨地盯着我看,似乎在观摩什么教学模型……
李浩缩着脖子:“小姨,他们人多……”
“人多就怕了?我教你的那些招式喂狗了?”我戳他脑门,“不敢打,不会跑?不会喊?就杵这儿当沙包?”
李浩不吭声了。
我转向另一个男孩。
他比李浩还瘦,皮肤很白,眼镜片后的眼睛正静静看着我。
脸上有伤,但表情很平静,甚至有点……专注?
“你没事吧?”我问。
他摇摇头,还是看着我,然后轻声说:“你刚才用的,是擒拿手里的反关节技,第三式变招。”
我愣了。
这小孩,刚被打得那么惨,现在跟我讨论招式?
“你练过?”我问。
“书上看的。”他推了推眼镜,“实际看,更快。”
我一时无语。
“行了,先出去。”
我拎着他们往外走,路过地上那几个时,脚下一顿,低头对黄毛说,
“再让我看见你们欺负人,下次拧的就不是手腕了。听懂没?”
黄毛捂着胳膊,惊恐点头。
走出厕所,傍晚的阳光有点刺眼。
我把俩小子放到墙边站好,双手叉腰,开始训话。
“听着,以后遇到这种事,第一,别怕,越怕他们越来劲。第二,找机会跑,往人多的地方跑,喊老师喊保安。第三,跑不了就打,往要害招呼,别留情,出了事我担着!”
我越说越气:“尤其你李浩!我王嘉欣的外甥,让人按在厕所打不还手?我脸往哪儿搁?啊?”
李浩快哭了:“小姨,我错了……”
旁边那男孩却忽然开口:“你打人的时候,呼吸节奏没乱,重心一直很稳。是受过专业训练吗?”
我:“……”
我转头看他,仔细打量。
校服是私立名校的,质量很好,但此刻脏兮兮的。
脸很清秀,眼神干净,带着一种书呆子式的认真。
“小孩,你叫什么?”我问。
“林小宇。”
“刚才,谢了。”他说,语气很认真,“你出手的角度和力度,都很高效。我能问问你职业吗?”
这小孩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
“特警。”我没瞒他。
林小宇眼睛微微睁大,然后点了点头,像是确认了什么重要数据。
“难怪。”他小声说,然后又看了我一眼,那眼神……。
我心里有点毛毛的。
“你家人呢?怎么联系?”我问。
“司机应该在门口等。”林小宇说,“今天谢谢你。我可以……跟你学几招吗?”
我乐了:“你先学怎么不被人堵吧。走了,李浩,回家!姐等着吃饭呢。”
我拉着外甥要走。
林小宇忽然喊住我:“那个……”
我回头。
他从书包里——书包居然没被抢——拿出一个便签本和笔,快速写下一串数字,撕下来递给我。
“我的电话号码。”他说,“如果……如果需要我作证,或者有任何我能帮忙的,请打这个电话。”
我接过纸条,看了一眼,塞进裤兜。
“成。赶紧回家,脸上伤处理一下。”
我挥挥手,带着李浩走了。
走出几步,我回头看了一眼。
林小宇还站在厕所外的墙边,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慢慢握成拳,又松开,似乎在模仿我刚才的动作。
真是个奇怪的小孩。
我当时这么想。
完全没意识到,这张随手接过的纸条,和这个奇怪的、像在搞科研一样观察我的男孩,会把我扯进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更没想到,不远处的校门口,一辆黑色的轿车里,有人正隔着车窗,静静地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车后座的男人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面容冷峻,目光落在那个拎着两个孩子、骂骂咧咧走出厕所的女人身上,许久没有移开。
他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对前排司机低声说:
“去查查那个女生。还有,小宇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是,林总。”
车缓缓驶离。
而我,正揪着外甥的耳朵,一路骂回家。
“怂包!今晚加练!俯卧撑一百个!不做完别吃饭!”
“小姨,饶命啊——”
我姐王嘉悦的手艺,那是真没得说。
一桌子菜,红烧排骨油光锃亮,清蒸鱼鲜嫩得筷子一碰就颤,鸡汤炖得金黄,满屋子都是香味。
“多吃点!野外拉练半个月,人都瘦了!”我姐不停地给我夹菜,碗里堆得跟小山似的。
李浩坐在我对面,低着头扒饭,脸上那块青紫格外显眼。
“说说吧,”我姐放下筷子,双手抱胸,“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李浩浑身一僵。
我咬了口排骨,含糊道:“摔的。”
“摔能摔出五指印?”我姐眯起眼,“王嘉欣,你当我瞎?”
我咽下肉,叹气:“学校有几个小混混,找他麻烦。”
“什么?!”我姐嗓门立刻拔高,“欺负我儿子?!谁?哪个班的?叫什么?家长电话多少?!”
“姐,姐,冷静。”我赶紧按住她,“解决了。我跟他们‘好好谈了谈’。”
我姐盯着我看了两秒,慢慢坐回去:“你又动手了?”
“正当防卫。”我面不改色,“顺便教育了一下怎么做人。”
“你呀……”我姐又气又无奈,“总是这样。万一人家家长找上门……”
“找上门更好,”我冷笑,“我正想问问他们怎么教的孩子。”
正说着,门铃响了。
“这个点,谁啊?”我姐疑惑,起身去开门。
李浩突然紧张起来,小声说:“小姨,会不会是……他们找来了?”
“怕什么。”我继续啃排骨,“来了正好,饭桌上一起‘聊聊’。”
门开了。
我背对着门口,听见我姐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错愕:“您……找哪位?”
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很有磁性,但没什么温度:“请问,王嘉欣女士在吗?”
找我?
我叼着排骨回头。
门口站着两个人。
前面是个男人,个子很高,得有一米八五以上,穿着深灰色西装,白衬衫扣到最上面一颗,没打领带。
脸长得……相当好看。
眉眼深邃,鼻梁挺直,嘴唇很薄,但整个人的气质冷得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
他身后半步,站着个瘦小的男孩——林小宇。
林小宇已经换了身干净衣服,白衬衫卡其裤,脸上的伤处理过了,贴着创可贴。
他看见我,眼睛微微亮了一下,然后规规矩矩地站着。
我姐显然被这阵仗弄懵了,回头看我:“嘉欣,找你的?”
我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走过去。
“有事?”我站在门口,看着那男人。
男人目光落在我脸上,停留了两秒,然后微微颔首:“王女士,你好。我是林琛,林小宇的叔叔。”
他侧身,示意林小宇:“小宇,说话。”
林小宇上前一步,朝我鞠了一躬,很正式:“王姐姐,今天下午谢谢你救我。我叔叔特地来向你道谢。”
我:“……”
这阵仗,是不是有点太隆重了?
“不用谢,顺手的事。”我摆摆手,“进来坐?我们正吃饭。”
林琛似乎顿了一下,然后点头:“打扰了。”
我姐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让开:“请进请进!哎呀,不知道有客人,家里有点乱……”
林琛走进来,步伐沉稳。
他个子太高,进我们家普通高度的门时,微微低了低头。
客厅瞬间显得有点挤。
“坐,坐!”我姐忙去倒茶。
林琛在沙发上坐下,背脊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姿标准得像在参加国际会议。
林小宇安静地坐在他旁边,眼睛却往餐桌那边瞟。
李浩已经缩在餐桌边,假装自己不存在。
我把茶杯放在林琛面前的茶几上:“林先生,喝茶。”
“谢谢。”他端起茶杯,没喝,只是看着我说,“今天的事,小宇都跟我说了。非常感谢你出手相助。”
“真不用客气。”我在他对面坐下,“那种情况,谁看见都会管。”
“未必。”林琛说得很平淡,但语气里带着某种笃定,“大多数人会选择报警,或者避开。”
我挑眉:“所以呢?”
“所以,你的行为很难得。”他看着我,眼神很深,“而且,根据小宇的描述,你的处理方式……非常专业。”
林小宇在旁边用力点头:“王姐姐是特警!”
林琛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特警?”
“对啊,”我姐端着水果过来,插话道,“我妹妹可是市特警支队的尖子!厉害着呢!”
语气里全是自豪。
林琛的目光又在我身上转了一圈,这次带了点别的意味。
“难怪。”他只说了两个字。
气氛有点安静得尴尬。
我主动打破沉默:“林小宇,你脸上的伤还疼吗?”
林小宇摇头:“不疼了。医生检查过,都是皮外伤。”
“那就好。”我顿了顿,还是问,“那几个混混,为什么找你麻烦?”
林小宇推了推眼镜:“他们想要我的新款游戏机,我没给。然后说我家有钱,应该‘借’他们点。”
借。说得好听。
“惯犯了。”我冷哼,“学校不管?”
“管过几次。”林小宇语气平静,“但他们家长来闹,说只是孩子玩闹,学校也没办法。”
我火气又上来了:“玩闹?打成这样叫玩闹?!”
林琛忽然开口:“这件事,我会处理。”
声音不大,但透着冷意。
我看向他。
他端着茶杯,指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林家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
这话说得……有点意思。
“林先生,”我直截了当,“你是做什么的?”
我姐在桌子底下踢了我一脚,眼神示意:哪有这么直接问的!
林琛却似乎不介意:“做点生意。”
林小宇在旁边补充:“我叔叔是林氏集团的总裁。”
我姐手里的苹果差点掉地上。
林氏集团?那个房地产、科技、投资什么都涉足的林氏?
我也有点意外,但还好。总裁不总裁的,跟我没啥关系。
“哦。”我点点头,“那处理几个小混混,应该很容易。”
林琛看着我,忽然问:“王女士不觉得惊讶?”
“惊讶什么?”我反问,“你是总裁,跟你侄子被欺负,有关系吗?该被欺负还是被欺负。”
林琛沉默了几秒,然后,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你说得对。”他说。
他又坐了大概十分钟,问了问我的工作,又感谢了一遍,然后起身告辞。
“今天冒昧打扰,实在抱歉。”林琛站在门口,递给我一张名片,“这是我的私人联系方式。如果以后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请随时联系我。”
名片很简洁,黑底白字,就一个名字和一串号码,连头衔都没有。
我接过:“行。”
“小宇,”林琛看向侄子,“跟王姐姐和王阿姨道别。”
林小宇又规规矩矩地鞠躬:“谢谢款待。王姐姐,我以后……可以向你请教防身术吗?”
我想了想:“周末有空的话,可以。”
林小宇眼睛一亮。
送走他们,关上门,我姐立刻扑过来。
“林氏集团总裁!我的天!那么年轻!还那么帅!”她抓着我的胳膊摇晃,“嘉欣!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姐,你电视剧看多了。”我把名片随手放在鞋柜上,“人家就是来道个谢。”
“道谢需要总裁亲自上门?还带着侄子?”我姐不信,“而且他看你的眼神,绝对有问题!”
“什么问题?”
“就是……那种,”我姐努力形容,“饿了三天的狼看见肉的眼神!”
我:“……”
“不过说真的,”我姐冷静下来,压低声音,“这种人,咱们还是保持距离好。豪门水深,咱们普通人家,惹不起。”
我点点头:“我知道。”
当时我真这么想。
可我没料到,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开的。
尤其是当对方认定你的时候。
更没想到,那张被我随手放在鞋柜上的名片,会在不久后,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被用上。
而那个叫林琛的男人,他说“我会处理”,也真的不只是说说而已。
第二天,我就听说,那几个混混的家长,突然全部同意给孩子转学了。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据说,是几位“非常有影响力的人士”亲自找他们谈了话。
谈了什么,没人知道。
但效果,立竿见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