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七岁生辰,爹诚惶诚恐,将我送到师父手中,姐姐拉着我的手,哭得不能自已。
她说走了要听师父的话,把自己藏起来,做一只快乐的小老鼠就好。
修行到十四岁,我回了府。
爹仍胆战心惊,不许我外出抛头露面。
直到恶名远扬的侯府贸然上门提亲,爹娘方寸大乱。
因为侯爷指名要娶的是我。
我尚未及笄,侯府却态度霸道,聘礼已经落地,第二日就要把人抬走。
姐姐夜里悄悄跑来,往我手中塞了一块蜜饯,眼睛弯弯地说:“宁儿,侯爷长得好看,我好想嫁给他。”
爹娘默许,姐姐就嫁了。
三日后回门,后花园,裴凌看到了我。
我永远也忘不了他的眼神。
一种野兽看见猎物的眼神,带着不可名状的喜悦。
姐姐一把将我推进厢房。
隔着一道门,我看着姐姐朝她口中体贴的夫君强颜欢笑。
一年后我及笄,再见姐姐,她笑得拘谨,面白如鬼,右耳被长发掩盖,隐约见淋漓鲜血。
而一旁的裴凌,霁月清风,美如冠玉。
姐姐软声朝我说:“他待我很好,你别担心,真的。”
大漠上能带回家的,只有骆驼皮和老鼠。
我会和老鼠对话,让一只小老鼠跟着姐姐回家,看她究竟过得好不好。
小老鼠偷吃了姐姐掉的耳朵,被送了回来。
回来的还有一封信。
“宁儿听话,别看了。”
她献祭给鼠仙一只耳朵,令我能耳听八方。
谁料一身嫁衣去,草席裹尸还。
那我就再献祭一只眼睛,令我眼观六路,替姐姐报枉死之仇。
8
用膳时,裴凌给我夹了一筷子羊肉。
我笑着,礼尚往来,给他夹了莲藕。
裴凌怔住,迟迟没有动筷。
我敛去笑,抿抿唇,“刚好不喜欢吃吗?我今日特意嘱咐他们做的,罢了,我总是不怎么机灵,下次不这样了。”
他忙摇头,手背上崩出青筋,强颜欢笑着把莲藕夹进嘴里。
多亏了细心的平安告诉我,裴凌的饭桌上从不出现莲藕。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反应。
裴凌额角突起,似乎一瞬间疼痛难忍,整张脸涨得通红,看起来颇为狼狈。
他控制不住地想去挠,我皱眉,“裴郎,你现在的样子好难看。”
他呼吸变得急促,起身狼狈地进了内间。
我走到门外,惊慌询问:“裴郎,你怎么样?怎么会这个样子?”
我试图推门,裴凌低吼一声,“别进来!”
“别看我……”
于是我在外面静静等了两个时辰。
这中间,太医进去过,侍卫进去过,裴凌唯独不要我进去。
太医焦灼道:“侯爷小时候误食过一次莲藕边角,便高烧七日全身红疹,这次更是发病严重,微臣也只能尽量压制。”
下人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我站起来,温和道:“倒也是巧,我曾拜师学过一些奇法,不难,拿幼鼠破开腿上皮肤,在血肉里钻上一来回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