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CEO顾庭深正在开周会。他长得端正,讲话有条理,是那种能把“改变世界”讲得像“优化流程”的男人。他向团队布置下一季的传播策略,提到几个被筛选过的“故事对象”,说:“要把楚晚的IP做深一点。她的清澈感很稀缺,是我们对外的‘情感锚’。”
她低头在本子上写“清澈感=品牌锚点”,抬头时正好与他对上目光。男人微微一笑,那笑里带着她太熟悉的温存——像把人按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安静地套上绳结。
他是她的男友,过去一年里,他们在同一栋楼上班、一起做公益策划、一起喝没有糖的美式。他很多次在夜里抓着她的手,小声说“晚晚你真好”。前世,她就是在一场年度晚会上,听他对台下说“真正的女主角不是我,是她”,接着看着他拥抱另一个站在灯下的人——新来的品牌顾问苏芷。两人共同完成了一场效果惊人的“真爱救赎”传播,顺带把她推上“殉爱志愿者”的高位,而她的车祸简报就像脚本里预备好的泪点,把数据推向巅峰。
现在一切还没发生。
周会结束,顾庭深叫住她:“晚上一起去看场展?我订了位子。”他语气很自然,就像很多个无比熟悉的夜晚。
她笑着答应:“好。”笑里没有迟疑,但她在他走远的一瞬掐了掐掌心,让自己记住疼。
午后,她把一个U盘放进电脑,拷走了几份文件:年度策划、合作品牌名单、几个大额捐赠的流水。她每拷一份,就随手把同名的空白文档放回去,名字一样、大小相近、时间戳同步。她知道公司IT每晚跑脚本检查异常,但她也知道,那脚本由谁写,她又曾陪谁在楼下便利店选过夜宵。很多门是她亲手帮忙装上的,她比谁都清楚门锁的缝。
她去找行政阿姨要了几个档案盒,说要整理旧案。她把那些盒子放在工位下面,像放了一叠无关紧要的纸板。晚上七点半,她和顾庭深并肩从电梯出来,男人侧过脸问她:“累不累?”
“不累。”她答,“你呢?”
“挺好。”他顿了顿,“你最近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更漂亮了。”他笑,拇指摩挲她的指节,眼神像一只温驯的动物舔过人的掌心。
她偏头看他:“谢谢夸奖。”
那晚的展并不精彩,不过是一套被喷得“消费苦难”的摄影项目。她站在一张孩子举着书本的照片前,听旁人讨论“符号学”,边角里有个志愿者小心翼翼地收着捐物,像在给这场窒闷的秀加上一个活动扇。走出展馆时,雨停了,地上的水光把灯光折成一片片碎银。她问顾庭深:“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做的那些事,到底有多少真的在改变,多少只是被好看地复制?”
他看了她一眼,笑着说:“晚晚,你太敏感了。复制不一定是坏事,能被复制,说明机制成立。机制总比激情可靠。”
她“嗯”了一声,道:“也是。”
第二天,她发了一封邮件给自己:附件是“月白年度传播战略2.0”。两小时后,她将邮件转发给了一个私人邮箱,邮箱的名字很简单——shencha@***。她知道,城市里总有一些真实的眼睛,盯着那些看上去“干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