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宝来愣住了，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有魄力！不愧是程桉！好，我答应你！你要是能让‘黄金之城’成为咱们市的地标，我给你百分之十都行！”
他以为我是在赌一个光明的未来。
他不知道，我是在赌他输得一干二净。
一个项目的利润，可以是天文数字，也可以是负数。
而我的工作，就是确保，最终的结算单上，那个数字前面，会有一个鲜红的，刺眼的，负号。
签完合同，金逸“客气”地送我到门口。
电梯口，他突然凑近了些，一股廉价的香水味扑过来。
“程工，年纪轻轻就这么拼，图什么呢？”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其实有些事，不用那么辛苦。比如，今天晚上，我攒了个局……”
我看着他，没说话。
他以为我默认了，笑得更开了。
我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歪掉的领带，手指隔着丝绸，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喉结。
他的呼吸停了一下。
我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金少，你知道吗？”
“我这个人，有点洁癖。”
“特别脏的东西，我碰都不想碰。”
说完，我收回手，走进电梯，在他铁青的脸色中，按下关门键。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我拿出湿巾，仔仔细细地擦着刚才碰过他领带的手指，一遍，两遍，直到指尖发红。
然后，我把湿巾扔进垃圾桶。
金宝来，金逸。
你们的“黄金之城”，欢迎来到，我的“白骨之墟”。
游戏，现在开始。
2
回到工作室，已经是深夜。
我把“黄金之城”的所有资料摊在桌上，卫星图、地勘报告、市政规划红线图……密密麻麻，像一张巨大的蛛网。
而我，就是坐在蛛网中心的猎手。
金宝来想要什么，我一清二楚。
他要的是一个能快速回笼资金的现金奶牛。高容积率的住宅，沿街的黄金商铺，地标性的写字楼，最好再配个奢侈品中心。把每一寸土地的商业价值，都榨干吃净。
庸俗，短视，但有效。
这也是所有地产商的通用脑回路。
他们把我请来，就是希望我用“天才”的设计，把这些庸俗的东西，包装得高端、大气、上档次。
可惜，他们请错了人。
我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文件夹，命名为“奠”。
然后，我开始画图。
第一稿，我完全按照金宝来的想法来。
我把最好的地块，规划成联排别墅和高层江景大平层。商业街设计得四通八达，每个路口都预留了巨大的广告位。写字楼直冲天际，玻璃幕墙在效果图上闪闪发光。
这份图纸，就是一张写着“钱、钱、钱”的脸。
金逸第二天拿到初稿，眼睛都亮了。
“爸，你看！我就说程桉是专业的！”他指着图纸上那个金光闪闪的购物中心模型，“这个设计，比我们之前找的那几个老家伙强多了！太气派了！”
金宝来眯着眼，满意地点着头，肥硕的下巴一颤一颤的。
“程工，不错，不错。”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就喜欢你这种懂事的聪明人。年轻人，好好干，以后亏不了你。”
我微笑着点头：“金总满意就好。不过，这只是最常规的方案，虽然能赚钱，但缺少一点……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