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这张写满“愚蠢”和“自大”的脸,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我向前一步,逼近他,直视他的眼睛。
“金少,你是在质疑我的专业能力,还是在质疑你父亲的判断力?”
他被我问得一噎。
“我告诉你,”我一字一句地说,“我设计的每一个细节,都有数据支撑,都经过精密计算。你看不懂,不代表它是错的。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闭上你的嘴,然后等着分钱。”
说完,我不再理他,转身离开。
走廊的尽头,阳光照进来,很刺眼。
我眯起眼睛。
愚蠢的草包。
他当然看不懂。
他看不懂,那个美丽的环湖公园,因为保留了原生湿地,地质结构极其复杂,任何后期想要改造开发的成本,都将是天文数字。
他看不懂,那些看似高级的下沉式道路和地下通道,彻底割裂了地上商业的连通性,大型货车根本无法顺畅通行,物流成本会高到让所有商家都望而却步。
他更看不懂,我设计的那些蜿蜒曲折、看似优雅的步行道,巧妙地避开了所有最佳的商业展示面,让黄金商铺,全都变成了“黄金死角”。
我的图纸,是一份裹着蜜糖的砒霜。
他们现在吃得有多开心,将来,就会死得有多难看。
而我,会亲眼看着他们,把这碗毒药,一滴不剩地,喝下去。
3
项目动工的奠基仪式上,金宝来红光满面。
市里的领导来了不少,媒体的长枪短炮闪个不停。他拉着我的手,把我推到镜头前,大声宣布我是“黄金之城”的总设计师,是他请来的“点金圣手”。
我配合地微笑着,在一片掌声中,和那些大人物们一一握手。
金逸站在他爸身后,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他看我的眼神,像是淬了毒的钉子。
我不在乎。
一条没脑子的狗,叫得再凶,也咬不到人。
项目正式开工后,我几乎天天都泡在工地上。安全帽,工装靴,沾满泥点的牛仔裤,成了我的标配。
金逸隔三差五地来“视察”,美其名曰“项目督导”,实际上就是来找茬的。
“程工,这个地基的桩为什么打这么深?设计图上没要求吧?这得浪费多少水泥?”
“程工,这边的绿化带是不是太宽了?压缩一点,又能多停好几辆车。”
“程工,你确定这个排污管道的口径没问题?我怎么看着比别家的小?”
他像个苍蝇一样,嗡嗡嗡地在我耳边转。
工地上人多嘴杂,我不想跟他公开冲突,影响施工进度。大部分时候,我都用最专业、最枯燥的术语把他怼回去。
“金少,关于桩基深度,是考虑到这片区域的土质沉降系数,并预留了至少百分之五十的安全冗余,所有数据都经过了结构工程师的复核。”
“金少,绿化带的宽度是根据消防规范的最小转弯半径和登高面要求设定的。如果你想压缩,可以,请先去消防局把批文拿来。”
“金少,排污管道的口径是严格按照片区单位时间的峰值排污量计算的,采用了最新的流体力学模型。你看上去小,是因为管道内壁做了特殊涂层,减少了阻力,提高了流速。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跳下去感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