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念觉得自己快烧着了。头昏沉得像灌了铅,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额角的神经。身体一阵阵发冷,骨头缝里都往外冒着寒气。
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指尖冰凉,摸索着抓住床头柜上的玻璃杯。水已经喝干了。嗓子干得发紧,像被砂纸磨过。
石岩的电脑桌就在床边不远。他又在加班。屏幕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移动,发出单调而持续的敲击声。
那声音钻进温念嗡嗡作响的脑袋里,变成无数根细小的针。
“石岩……”她缩在被子里,声音嘶哑微弱,几乎被键盘声盖过,“我好难受……头好疼……好像发烧了。”
键盘声停了一瞬,但只有短短的一秒。
“抽屉里有退烧药,”石岩的声音没回头,冷硬得像块石头,“自己吃两颗。”
说完,键盘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急促,更密集。仿佛她刚才那句“难受”是什么巨大的干扰信号,必须用更强的噪音盖过去。
温念盯着天花板。天花板上有一小块剥落的墙皮,形状像个扭曲的嘴。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她闭上眼睛,再睁开。那张嘴好像在无声地嘲笑。
她撑起发软的身体,抖着手拉开抽屉。里面杂物堆在一起。终于摸到一个白色塑封的药板。她抠出两粒,没有水,干咽了下去。药片卡在喉咙里,苦涩的味道弥漫开。
她重新倒回床上,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冷。还是冷。身体在打颤。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幽蓝色的光。是一条微信消息的提示。她没力气去看。
键盘声像鼓点,敲打着她的耳膜,也敲打着她的心。
窗外的天不知何时堆满了铅灰色的云,沉甸甸地压着。闷雷在云层深处滚动了几下。风开始变大,刮得窗户呜呜作响。
温念蜷缩着,意识有些模糊。身体里的冷和热在打架。
轰隆!
一声炸雷撕裂天空。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玻璃上,瞬间模糊了外面的世界。雨水顺着玻璃汹涌地往下淌。
温念被雷声惊得缩了一下。她看向电脑桌那边。
石岩依旧背对着她。外面的狂风暴雨似乎被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他的背影纹丝不动,只有手指在键盘上机械地跳动,屏幕的光映着他耳廓的轮廓,冰冷而专注。雷声、雨声、她的病痛,似乎都与他无关。他沉浸在那个由数据和代码构成的、干燥而冰冷的世界里。
她看着他被屏幕光勾勒出的、宛如岩石般冷漠的背影。心底那点微弱的火苗,被窗外冰冷的雨水,彻底浇灭了。
过了很久,也许只是几分钟。温念咬着干裂的嘴唇,掀开被子,拖着沉重发软的身体下床。她扶着墙,一步一挪地走进狭小的卫生间。
冰凉的瓷砖地面刺激着她的脚心。她打开灯,刺眼的白光让她眯了眯眼。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嘴唇没有血色。
她拧开水龙头,掬起一捧凉水泼在脸上。水很冷,让她混沌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
她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自己。目光空洞。然后,她伸出手,拿起放在洗手台角落的那只旧手机。指尖冰凉,带着水珠,划开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