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疯了似的想抱住她,想告诉她妈妈在这里,可我的手臂一次次穿过她温暖的小身体。无能为力。这种折磨比死亡本身更残忍。
门外的孙然像是下定了决心。他左右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楼道,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我瞪大眼睛——一把看起来异常高级的……万能钥匙?还是特工工具?
影帝还有这技能?狗仔队知道吗?
他利落地摆弄了几下门锁。“咔哒”一声,我那扇不怎么牢靠的门,开了。
孙然推门而入。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散落一地的图纸、廉价的生活用品,以及躺在这一切中央、双目圆睁、面色灰白僵硬的——我。
他的动作瞬间定格,墨镜从鼻梁滑下,露出后面那双曾经让我深陷其中、如今盛满震惊和某种剧痛的眼睛。他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踉跄了一下,扶住门框才站稳。
“林……晓?”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小宝儿抬起头,看着这个突然闯入的高大陌生男人,小脸上没有害怕,只有茫然和求助:“叔叔,妈妈睡着了,叫不醒。”
孙然的视线艰难地从我的尸体上移开,落到小宝儿脸上。他的目光像是被烫到一样,瞳孔剧烈收缩,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他死死盯着小宝儿,那眼神复杂得让我无法解读,有惊骇,有探究,有翻涌的回忆,还有一丝……近乎恐惧的确认。
他一步步走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他蹲下身,视线和小宝儿平齐,颤抖的手指几乎不敢触碰孩子,目光却贪婪地描摹着她的五官。
小宝儿歪着头,好奇地看着他:“叔叔,你是谁?”
孙然没有回答。他的喉咙剧烈滚动了一下,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才从胸腔里挤出一句破碎的问话,声音轻得如同耳语: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念深,”小宝儿口齿清晰地说,然后有点委屈地补充,“妈妈叫我小宝儿。叔叔,妈妈冷,我们给妈妈盖被子好不好?”
林念深。
念深。
孙然,原名孙瀚深。出道后改了艺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孙然像是被这个名字直直刺穿了心脏,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眶红得吓人。他脱下那件昂贵的大衣,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盖在了我那具早已感觉不到寒冷的身体上。
然后,他伸出手,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将小宝儿——我们的女儿——搂进了怀里。他的肩膀在无法抑制地颤抖。
“对不起……”他把脸埋进孩子细软的头发里,声音闷重,浸满了无边的痛苦和绝望,“对不起……宝宝……爸爸来晚了……”
爸爸?
我飘在空中,看着这超现实的一幕,感觉整个灵魂都在震荡。
影帝孙然,在我死后五分钟,闯进我的出租屋,对着我的尸体和我们的女儿,上演了一场迟到了五年的认亲大戏?
这他妈是什么魔幻现实主义的剧情?!
巨大的荒谬感和愤怒席卷了我。孙然,你有什么资格说对不起?有什么资格说你来晚了?这五年你在哪里?在红毯上闪光灯前觥筹交错间,而我在尿布奶粉和永无止境的账单里挣扎!你现在跑来表演情深义厚父子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