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不得能显形，给他一个耳光，虽然大概率会穿过他的脸。
可下一秒，我看到他抱起小宝儿，用那双拿过影帝奖杯、此刻却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极其笨拙却又无比轻柔地拍着孩子的背，低声哄着：“不怕，宝宝不怕……爸爸在这里……爸爸带你回家……”
小宝儿在他怀里，出乎意料地没有哭闹，只是睁着那双酷似他的大眼睛，懵懂地看着这个自称“爸爸”的陌生叔叔。
我的愤怒突然卡住了。
回家？回哪个家？他的豪宅？然后呢？媒体会怎么报道？《影帝孙然惊现私生女！》《生母疑过劳猝死！》？小宝儿要怎么面对那一切？
不！不行！我绝不能让我的女儿卷入那种复杂炫目的漩涡里！
强烈的执念和抗拒如同火山在我体内爆发。我不能死！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不能把小宝儿留给这个五年不闻不问、现在才跑来捡现成的男人！我不能——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吸力猛地攫住了我。
眼前的一切——孙然悲痛的脸、小宝儿茫然的眼睛、我那盖着大衣的尸体——瞬间扭曲、旋转，被拉长成模糊的色块，最后陷入彻底的黑暗。
……
剧烈的头痛，像是有人拿着电钻在我太阳穴上施工。
我呻吟一声，猛地睁开眼。
熟悉的天花板，斑驳的水渍形状像只奔跑的兔子。身下是咯吱作响的旧床垫，空气里弥漫着隔壁早餐摊飘来的油炸味和一丝奶香味。
我……没死？
我触电般摸向自己的脸——温暖的，柔软的。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地敲着鼓，有力而急促。
我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确实是那个廉价出租屋，但异常整洁。图纸整齐地叠在桌上，没有散落一地。诺基亚手机安静地躺在床头充电，屏幕是暗的。地板干干净净，没有躺着一个叫林晓的尸体。
阳光透过劣质的窗帘缝隙洒进来，刺得我眼睛发疼。
这……怎么回事？
“妈妈！”一个软糯的小身影啪嗒啪嗒跑进来，手里举着一幅蜡笔画，“看我画的小花花！”
小宝儿穿着她最喜欢的那件小兔子睡衣，头发乱蓬蓬的，脸蛋红润，活力十足。
我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抱得紧紧的，感受着她真实的热度和心跳，眼泪毫无预兆地决堤。老天爷！是梦吗？那个死亡，那个飘在空中的视角，孙然的出现……都是一场噩梦？
“妈妈不哭，”小宝儿用小手笨拙地擦我的眼泪，“小宝儿乖。”
我吸吸鼻子，亲了亲她的额头：“妈妈没哭，妈妈是高兴。”失而复得的狂喜淹没了我。
拿过床头的诺基亚，我按亮屏幕。
日期赫然显示：20XX年10月17日。
是我猝死的那天……的凌晨？
时间倒流了？我重生了？回到了死亡发生的几小时前？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劫后余生的虚脱和难以置信的狂喜。我真的回来了！我有机会改变这一切！我不会再死，不会再留下小宝儿孤零零一个人！
“宝宝饿了吗？妈妈去弄早餐。”我声音还带着哽咽。
“嗯！想吃甜甜的圈圈！”
“好，妈妈给你热牛奶，吃燕麦圈。”我下床，脚步有些虚浮，走到窗边，想呼吸一下真实世界的空气，确认这不是又一个幻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