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过来续杯时好奇地看了我们一眼,可能以为我们在讨论什么新出的桌游。等服务生走远,我向前倾身:“说真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跟着我跳跃了几百次,就为了送吃的喝的?”
阿江沉默了一会儿,用手指抹掉杯壁上的水珠:“你知道对于几乎永恒的生命来说,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孤独?”
“不,是重复。”他抬头看向窗外,街上行人匆匆,“见过太多王朝更迭、科技进步、文化变迁......到最后发现太阳底下无新事。但你,”他转回头看我,眼睛亮晶晶的,“你每次跳跃都带我去看那些我从未注意过的细节——1980年便利店阿姨别在头发上的塑料花,2040年小孩子们在电子设备上玩类似跳格子的小游戏,甚至公元前某位诗人写废又扔掉的草稿......”
我慢慢放下一直搅咖啡的勺子。窗外的阳光移动了一点,照在他的手上。我注意到他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但虎口处有一道浅浅的印记,像是长期握笔留下的。
“你追逐的是宏大的历史瞬间,”他笑着说,“而我因为你,才看见那些瞬间缝隙里漏下的光。”
咖啡馆里的音乐换了一首轻快的爵士乐。我突然注意到他今天穿的格子衬衫,左边袖口有一小块咖啡渍,像是匆匆赶来时溅上的。
“下次我跳跃时,”我说,“你可以不用每次都带东西来。”
他挑眉:“那你饿了渴了怎么办?”
“我是说,”我拿起他带来的那杯焦糖海盐冷萃,撕开包装纸插上吸管,“你可以就空手来。或者......跟我一起去个地方?”
阿江眨眨眼:“你的跳跃舱只能坐一个人。”
“技术升级了。”我吸了一口冷饮,果然太甜了,但味道不错,“我改装了座椅,勉强能挤两个人。想试试吗?”
他整个人愣住了——这是我几百次跳跃中第一次看见长生种露出这种表情。那种经历了无数世纪的眼睛里,突然映出了此时此刻的惊讶与期待。
“去哪里?”他声音轻了些。
“不告诉你,”我学着他平时的语气,“反正你能感知到我的时空波动,我肯定不会弄丢你。”
阿江大笑起来,引来隔壁桌的侧目。他赶紧压低声音,但眼里的笑意满得快要溢出来:“什么时候出发?”
我看了看表:“现在这杯咖啡喝完之后——大约还有三分钟,足够你去趟洗手间。毕竟下次跳跃的目的地,厕所可能不太方便。”
他立刻站起来,差点带倒椅子:“等着!不准自己先跳!”
我看着他一溜小跑冲向洗手间的背影,低头又吸了一口过甜的咖啡。窗外的阳光暖和起来,冰饮杯壁上的水珠落下来,在桌面晕开一个小小的圆圈。
时间正好,三点二十一分。
阿江回来时头发稍微打湿了,似乎用水抹了把脸。“准备好了,”他说着,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这次可别又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怎么定义‘奇怪’?”我笑着站起身,把双肩包甩到肩上。
“比如上次那个所有猫都特别黏你的古代埃及,”他穿上外套,“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你从一堆圣猫中解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