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渣男怀胎六月的那天,他将我的孕照发给了我当校长的妈。
短信里,他恶毒地问我妈:「你女儿也未婚先孕了,你说我要是把这丑事捅到全校,她会不会像当年的柯敏一样,羞愧到去死?」
我妈当场气到脑淤血。
而我还挺着肚子,在出租屋里傻傻地给他炒辣子鸡。
直到看见短信,听见他和哥们炫耀:「玩她三年,总算给柯敏报仇了。」
我才知道,三年恋爱,不过是他为青梅对我的报复!
我擦干眼泪,拨通了那个尘封的号码:「外公,我和我妈都打算回家了,你派私人飞机过来接我们吧。」
辣子鸡丁是言祁琛最爱吃的菜。
我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笨拙地翻动着锅里的。
汗从额角滑下来,滴在灶台上,瞬间蒸发了。
他说过,等他今天打完球回来,要我做好等他。他说这话时,揉了揉我的头发,笑得那么温柔。
我摸着肚子,心里那点因为孕期反应带来的烦躁,一下就散了。
手机突然响了。
我擦了擦手,拿起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喂?”
“是林晚晚吗?”那边是个女声,很急,“你妈妈沈校长突发脑淤血,现在在市一院抢救!你快来!”
我脑子“嗡”了一声。
锅铲“哐当”掉在地上。
“你说什么?我妈她……在哪个医院?我马上到!”
我什么都顾不上了,关了火,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冲。
肚子沉甸甸地坠着,跑起来有些吃力,可我停不下来。
脑子里全是妈妈的样子。
上周她还给我打电话,问我毕业论文准备得怎么样,问我什么时候放假回家。我支支吾吾地敷衍过去了,说学校忙,要实习。
我没敢告诉她,我大四几乎没去上课,因为言祁琛说他需要我照顾。
我更没敢告诉她,我怀孕了,孩子是言祁琛的。
出租车里,我死死攥着手机,手指关节都白了。
妈妈怎么会突然脑淤血?她身体一直很好啊。
到了医院,我跌跌撞撞地冲进急诊大楼。刺鼻的消毒水味让我胃里一阵翻涌。
问了护士站,找到抢救室。
门口亮着红灯。
我腿一软,差点跪下去,赶紧扶住墙。
“家属来了吗?”一个医生走出来。
“我是!我是她女儿!”我扑过去,“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医生看了我一眼,目光在我隆起的腹部停顿了一瞬,又迅速移开:“抢救过来了,但还没脱离危险,要送ICU观察。你是直系亲属,先去办手续吧。”
我浑浑噩噩地去缴费、办住院。脑子里一片空白。
等终于能在ICU外面的玻璃窗看一眼时,我的眼泪才后知后觉地砸下来。
妈妈躺在里面,身上插满了管子,脸色苍白得吓人。
那个总是腰板挺直、说话掷地有声的校长妈妈,现在脆弱得像一片纸。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瘫坐在走廊的塑料椅上,浑身发冷。
这才想起来,妈妈的手机呢?
她晕倒前,是不是见过什么人?或者……接过什么电话?
我找到负责的护士,小心翼翼地问:“护士,请问我妈妈被送来的时候,随身物品在哪里?”
护士指了指旁边的储物柜:“有个包,在那边,我们暂时保管着。”
我道了谢,找到妈妈的旧挎包。
打开,里面是她的钱包、钥匙、还有那只老式智能手机。
手机屏幕已经碎了,但还能用。
我下意识地按亮屏幕。
需要密码。
我试了试妈妈的生日,不对。
又试了我的生日——开了。
我的心狠狠一揪。妈妈总是这样。
我点开短信界面。
最上面的一条,是今天下午三点十分收到的。来自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但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串数字。
是言祁琛。
我的手指开始发抖,点开那条短信。
长长的文字,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我眼睛里:
「沈校长,别来无恙。给你看点有意思的东西。」
下面附着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我。
穿着宽松的居家服,侧身站在出租屋的阳台上晾衣服。
六个月的孕肚,清晰可见。
拍照的角度,明显是从对面楼偷拍的。
血液一瞬间冲上头顶,我的呼吸堵在喉咙里。
我抖着手,继续往下看短信正文:
「惊讶吗?你那个品学兼优、乖巧听话的女儿林晚晚,其实大四都没怎么去上课,跟男人同居,还搞大了肚子。」
「怎么样,这一幕是不是很眼熟?」
「当年你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在升旗仪式上通报批评高三女生柯敏‘行为不检、未婚先孕’,骂她不知廉耻,丢了学校的脸。全校的人指着她脊梁骨笑。她回去就割腕了,虽然救回来,孩子没了,子宫也摘了,这辈子都当不了妈。」
「你说,如果我也把林晚晚这张孕照发到学校论坛,贴满公告栏,再写清楚她这三年是怎么像条狗一样围着我转,怎么被我随叫随到,怎么心甘情愿伺候我和我兄弟的……她会不会也羞愤自杀?就算不自杀,流产后,会不会也变成一个人人笑话的、被人玩剩下的贱货?」
「别着急,沈校长,游戏才刚开始。你当年加诸在柯敏身上的痛苦,我会让你女儿,加倍体会。」
「哦对了,顺便告诉你,你女儿肚子里的种,是我的。但我从来没打算要。等玩腻了,我就会像扔垃圾一样扔掉她。」
「就像你当年,毁了柯敏一样。」
眼前一阵阵发黑。
我死死捂住嘴,才没有尖叫出声。
胃里翻江倒海,我冲进旁边的卫生间,趴在洗手池边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只有滚烫的眼泪大颗大颗砸进池子里。
言祁琛……
这三年,我掏心掏肺爱着的男人。
我以为的,救赎我孤单青春的光。
原来……是一场处心积虑的报复?
竟是为了他一直口中的青梅——柯敏?
我隐约记得几年前,妈妈提起过一次,说有个高三女生怀孕,影响极坏,她按校规处理了,后来那女生想不开自杀了,还好救回来了。
妈妈那段时间心情很沉重,但她说她没错,校规就是校规。
难道……那就是柯敏?
所以言祁琛,是柯敏的……什么人?男朋友?
他接近我,对我好,答应我的表白,全部是为了今天?
我扶着冰冷的瓷砖墙壁,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就在这时,外面走廊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几个男人放肆的说笑声。
其中一个声音,我死都认得。
是言祁琛。
我猛地屏住呼吸,下意识地缩进卫生间的隔间,轻轻关上门。
脚步声在门口停住了。
“喂,阿琛,真把照片发过去了?那老妖婆看了不得气死?”一个粗嘎的男声笑着问。
言祁琛的声音响起来,带着我从未听过的凉薄和嘲讽:“发了。估计现在已经躺医院了吧。可惜,没直接气死。”
“哈哈,还是你狠!为了给柯敏报仇,忍了三年,跟那种书呆子虚与委蛇,我都替你恶心。”
“恶心?”言祁琛轻笑,“是挺恶心的。看她每天装出一副清纯乖巧的样子,给我做饭洗衣服,我说东她不敢往西,我说她穿裙子好看她就再也没穿过裤子……啧,蠢得可怜。”
“不过话说回来,她妈当年把柯敏害得那么惨,自杀流产还不能生育了,这点报复算什么?要我说,等她把孩子生了,你再把她甩了,那才叫痛快!”
“急什么。”言祁琛的声音慢条斯理,“九十九步都走了,不差最后几步。等她肚子再大点,行动不便,依赖心最强的时候,我再告诉她真相。那表情,一定很精彩。”
“对了,她妈要是真死了,她会不会怀疑到你头上?”
“怀疑?”言祁琛嗤笑,“她敢吗?这三年,我早就把她驯服了。她只会觉得自己不够好,惹我生气了。就算看到短信,我也有的是办法圆过去。一个没了妈、除了我什么都没有的蠢货,能翻出什么浪?”
外面又爆发出一阵哄笑。
我背靠着隔间门板,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烙出血痕,却感觉不到痛。
只有冷。
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冷。
三年。
整整三年。
那些我以为的甜蜜,是他精心设计的陷阱。
那些我以为的宠爱,是他步步为营的驯化。
我因为他,荒废了学业,疏远了朋友,拒绝了更好的实习机会。
我因为他,学会做他爱吃的菜,穿他喜欢的衣服,剪掉留了多年的长发。
我因为他,一次次忍受他那些朋友的捉弄和调侃,还告诉自己要大度。
我甚至……因为他几句“你现在这样挺好,别太要强,女人就该依赖男人”的“安慰”,放弃了保研名额。
原来,都是计划好的。
他要的,就是把我变成一无所有、只能依附他生存的废物。
然后,再狠狠碾碎。
外面的说笑声渐渐远去。
我瘫坐在地上,冰凉的地板抵着腿,肚子里的孩子忽然动了一下。
我浑身一颤,手下意识地抚上腹部。
宝宝……
这个我以为的爱情结晶,在父亲眼里,只是个用来报复的工具,是个不该存在的“种”。
眼泪已经流干了。
我扶着门站起来,腿还在发软,但心里却烧起一团火。
一团冰冷的、愤怒的、绝望的火。
我不能倒在这里。
妈妈还在ICU,我需要她醒过来。
而我……我必须离开。
立刻,马上。
言祁琛还不知道我已经看到了短信,听到了真相。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惨白,眼睛红肿,但眼神却异常清醒。
我洗了把脸,整理好衣服,把妈妈的手机小心地收进自己包里。
走出卫生间,走廊空无一人。
我快步朝电梯走去,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回出租屋拿上我的身份证、护照——妈妈很早以前就给我办好了,说万一有机会出国深造要用。
还有……
妈妈说,如果有一天遇到天大的难处,可以试着联系她写的那个电话还有地址。
以前我觉得永远用不上。
现在……
电梯门缓缓打开。
我低头走进去,按下1楼。
电梯下行。
就在门即将关上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了进来,挡住了门。
电梯门重新打开。
言祁琛站在外面,穿着休闲运动服,额发微湿,像是刚运动完。他脸上还带着惯常的、让我心动的浅笑。
“晚晚?”他略显惊讶地挑眉,“你怎么在医院?”
我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刚和朋友离开吗?
我强迫自己挤出一点笑容,声音却有些发干:“我……来看一个朋友。她生病了。”
“朋友?”言祁琛走进电梯,站到我身边,很自然地想揽我的腰。
我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侧身避开了他的手,装作去按已经亮起的1楼按钮。
他的手臂在空中停顿了一瞬,收了回去,目光落在我脸上。
“哪个朋友?我认识吗?你眼睛怎么这么红,哭了?”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带着关切。
可此刻听在我耳朵里,每一个字都像毒蛇的信子,冰凉黏腻。
“没什么,就是女孩子之间的事。”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怕泄露心底翻涌的恨意和恐惧,“可能是孕期情绪不太稳。”
“是吗。”他淡淡地应了一声,电梯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只有下行时细微的嗡鸣。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我侧脸,带着审视的意味。
他在怀疑吗?
终于,“叮”一声,一楼到了。
门开了,我迫不及待地想往外走。
“晚晚。”他突然叫住我。
我后背一凉,停住脚步,慢慢转过身。
言祁琛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笑,语气随意地问:
“你妈妈……今天没给你打电话吧?”
空气好像凝固了。
我看着他,看着他嘴角那抹看似随意的笑,看着他那双深邃眼睛里潜藏的一丝冰冷探究。
他在试探我。
“我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干巴巴的,但竭力保持着平稳,“她早上给我发了个信息,问我吃饭没,就没了。怎么了?”
我一边说,一边控制着自己手指不要发抖,尽量让表情看起来自然,带着点孕期常见的疲惫和困惑。
言祁琛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两秒。
就在我以为他要继续追问时,他却忽然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一个他以前常做、我曾无比眷恋的动作。
现在只觉得恶心。
“没什么,随口问问。”他收回手,揽住我的肩膀,把我带出电梯,“走吧,送你回去。你看你,脸色这么差,还一个人乱跑。”
我顺从地靠着他,鼻尖充斥着他身上干净的皂角味混着淡淡的汗味。以前觉得这味道安心又迷人,现在只觉得反胃。
“不用了阿琛,”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以前一样依赖中带着点撒娇,“你刚打完球吧?肯定累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你回去休息吧。”
“那怎么行。”他不由分说,搂着我往停车场走,“你是我老婆,怀着我的孩子,我送你天经地义。”
老婆。孩子。
这两个词像针一样扎进我耳朵里。
停车场里光线昏暗,他的车停在不远处。
我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脑海里闪过短信里那些恶毒的字眼,闪过刚才在卫生间外听到的冰冷嘲讽。
三年。
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我活在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里。
恨意像岩浆一样在胸口翻腾,几乎要把我烧穿。
但我必须忍。
现在撕破脸,我没有任何胜算。
他有朋友,有手段,而我,只有自己和躺在ICU的妈妈。
我需要时间,需要机会,需要……帮助。
坐进副驾驶,他倾身过来替我系安全带。
距离很近,他的呼吸几乎喷在我颈侧。
我死死掐住掌心,指甲陷进肉里,才忍住没有推开他。
“晚上想吃什么?”他发动车子,语气轻松,“辣子鸡做好了吗?”
“……还没。”我低声说,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突然接到朋友电话,就出来了。”
“那正好,晚上别做了,我带你出去吃。”他打了个方向盘,“老张他们几个今天在‘夜色’组了个局,庆祝他升职,非要我带你去。”
老张是他那群哥们里最油腻的一个,最喜欢开些下三滥的玩笑,以前没少借着酒劲对我动手动脚。言祁琛从来都是笑着打哈哈过去,还说我想太多,他们就是热情。
现在想来,哪里是热情,是根本就没把我当人看。
“我有点累,不想去那种吵闹的地方。”我婉拒,“而且,医生说我最近需要多休息。”
“就去露个面,坐坐就走。”言祁琛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老张特意点了名要你去的,说你上次做的那个点心好吃,还想问问你怎么做的。你不去,不是不给我面子吗?”
又是这样。
永远用他的面子,他的社交,他的需要来绑架我。
以前我以为是爱,是依赖,是亲密。
现在我知道了,是驯化,是掌控,是让我习惯服从。
但我不能让他察觉到我已经知道他的真面目,否则还不知道他会对我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垂下眼睫,掩住眸底的冷光。
“好吧。”我听到自己妥协的声音,“那我先回趟家,换身衣服。”
“换什么衣服,这样挺好。”他瞥了一眼我身上普通的孕妇连衣裙,“舒服就行。”
他根本不在乎我穿什么,只在乎我是否听话地出现在那里,像个展示品,证明他言大少爷魅力无边,能让一个名校女生对他死心塌地,未婚先孕还任他拿捏。
车子停在破旧小区楼下。
这是我租的房子,为了离他学校近。
他说他宿舍不方便,我家又太远。
这里条件很差,夏天闷热冬天漏风,但当时他说“我们一起努力,以后会有好日子”,我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多么可笑。
“我上去拿个东西,很快。”我解开安全带。
“拿什么?”他随口问。
“就是……孕期要吃的维生素,快吃完了,药盒在我包里。”我早就想好了说辞,“顺便上个厕所。”
他没再多问,只点了点头,掏出手机开始刷。
我推开车门,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那栋熟悉的筒子楼。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回到那个狭窄闷热的出租屋,辣子鸡已经冷透了,凝固的油花浮在表面,看起来油腻又恶心。
我没有丝毫留恋,径直走进卧室,反锁上门。
心跳得厉害。
我跪下来,费力地挪开床头柜——后面墙上有一块松动的砖。这是我藏重要东西的地方,言祁琛从来没发现过。
里面有一个防水的文件袋。
我颤抖着拿出来,打开。
我的身份证、户口本、护照都在。
还有一张我妈妈年轻时的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个地址和一串数字——外公的联系方式。
妈妈说过,这是最后的退路,非到万不得已,不要联系。
现在,就是万不得已。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藏在枕头下的备用手机。
快速输入那个数字,拨通了越洋电话。
等待音响了很久。
就在我以为不会有人接时,那边传来一个苍老但威严的声音:“喂?”
“喂……请问,是沈老爷子吗?”我的声音有些抖,“我……我是林晚晚,沈清婉的女儿。”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三秒。
“晚晚?”老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急切,“是你?真的是你?你妈妈呢?你们……你们终于肯联系我了?”
听到这个声音,我紧绷的神经忽然一酸,眼泪差点又掉下来。但我忍住了。
“外公……”
我叫出这个陌生的称呼,语速飞快,“长话短说,我和妈妈遇到大麻烦了。
妈妈现在在医院ICU,昏迷不醒。我……我被人骗了,怀孕了,对方想害我们。
我需要立刻离开这里,去您那儿。但我需要帮助,我可能被监视了。”
外公的声音瞬间变得凝重而冷静:“别慌,晚晚。告诉外公你的具体位置。还有,对方是什么人?你有什么打算?”
我报了地址和医院名称,然后咬咬牙:“孩子……我不想要了。他是为了报复妈妈才让我怀上的,我不能留。”
说出这句话时,小腹突然一阵抽痛,仿佛里面的小生命在抗议。
我闭了闭眼,硬起心肠。
对不起,宝宝,不是妈妈狠心。
你的出生若注定是一场悲剧和工具,我宁愿你不来这世上受苦。
“我明白了。”外公的声音带着沉痛,但更多的是决断,“晚晚,你听着。我现在立刻安排人过去接你们。但在那之前,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要打草惊蛇。对方既然有歹意,你突然消失可能会逼他狗急跳墙。”
“我……我知道。他晚上还要带我去一个游轮派对。”
“游轮?”外公的声音一紧,“具体位置知道吗?”
“还不知道,但我会想办法弄清楚。”
“好。晚晚,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保命第一。
外公的人最快也要明天凌晨才能到。
在这之前,你一定要随机应变,有机会就发定位给我。
我给你的那个怀表,表盘内侧有一个微型定位器,用力按三下侧面的小凸起就能激活,信号会直接连到我的卫星终端。”
微型定位器?我急忙从文件袋里拿出那块古朴的怀表,果然在侧面摸到一个小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凸起。
“我看到了,外公。”
“好孩子。”外公的声音带着无限心疼和力量,“撑住。沈家的外孙女,没那么容易被打倒。你妈妈当年倔,受了委屈也不肯回家……这次,外公一定把你们平平安安接回来。”
挂了电话,我像是虚脱了一样,后背全是冷汗。
但心里,却好像有了一点底气。
我不是一个人了。
我把证件和怀表小心地藏进内衣特制的暗袋里,然后快速收拾了几件必需品,塞进一个不起眼的帆布包。
最后,我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苍白憔悴、腹部隆起的自己。
林晚晚,撑住。
为了妈妈,也为了自己。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卧室门。
言祁琛不知何时已经上来了,正靠在客厅狭窄的沙发里玩手机。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过我全身,最后落在我手里的帆布包上。
“拿好了?这么久。”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嗯,顺便收拾了一下,家里有点乱。”我把包放在门口鞋柜上,故作随意,“我们走吧。”
他放下手机,走过来,却没有立刻去开门,而是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晚晚,”他忽然开口,声音压低了些,“你刚才在医院……真的只是看朋友?”
来了。
我心脏一缩,抬起头,努力让眼神显得困惑而无辜:“是啊,不然呢?阿琛,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老是问我医院的事。”
我甚至主动伸出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像以前撒娇时那样:“是不是打球太累了?还是我最近老吐,让你烦了?”
这招以前很管用。
果然,他眼底的那丝审视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习惯性的、带着掌控感的温和。
“瞎想什么。”他捏了捏我的脸,“就是看你脸色不好,担心你。走吧,别让老张他们等急了。”
他转身拿钥匙开门,我迅速抓起帆布包,跟在他身后。
在出门前那一瞬,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住了两年多、曾以为是“爱巢”的小屋。
再见了。
或者说,永别了。
去码头的路上,言祁琛接了个电话,听起来像是老张催他。
他笑着应付了几句,语气轻松。
我靠着车窗,手指在口袋里,轻轻摩挲着那块冰冷的怀表。
外公的人,什么时候能到?
游轮……会不会就是他们选好的“处理”我的地方?
我必须万分小心。
车子停在一个私人码头。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海风带着咸腥味吹来。
一艘中型游轮停泊在岸边,灯火通明,隐隐传来音乐和笑声。
言祁琛牵着我走上舷梯。
他的手心温热干燥,曾经让我觉得安心,现在只觉得像是毒蛇的缠绕。
甲板上已经聚了十几个人,都是熟面孔——言祁琛那帮哥们,还有几个打扮妖艳的女生。老张一见我们就大声起哄:“哟!琛哥和嫂子可算来了!就等你们开席了!”
“嫂子今天这气色,啧啧,爱情的滋润啊!”另一个叫猴子的挤眉弄眼。
我低下头,装作羞涩,手指却攥紧了。
言祁琛笑着跟他们打招呼,手一直搭在我腰上,占有意味十足。
一个穿着香槟色吊带裙、妆容精致的女人端着一杯酒,袅袅婷婷地走过来,正是许久不见的柯敏。她比高中时更漂亮了,眼神也更深,带着一种我见犹怜的柔弱感。
“祁琛,你来啦。”她声音软软的,目光轻飘飘地掠过我,仿佛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这位就是晚晚吧?经常听祁琛提起你,真是……辛苦了。”
辛苦两个字,她说得意味深长。
言祁琛看到她,眼神明显柔和了许多:“小敏,你怎么也来了?不是让你多休息吗?”
“在家闷得慌,听说你们有聚会,就过来凑凑热闹。”柯敏轻轻叹气,目光忧郁地投向漆黑的海面,“看看海,心情能好点。”
他们旁若无人地交谈,我像个局外人一样站在旁边。
猴子凑过来,笑嘻嘻地对我举杯:“嫂子,喝一杯?给张哥庆祝庆祝!”
“她怀孕了,不能喝酒。”言祁琛替我挡了,语气自然。
“哦对!看我这记性!”猴子一拍脑袋,“那喝果汁!服务员,给嫂子上果汁!”
很快,一杯橙汁递到我手里。
我接过,道了谢,却没喝。谁知道里面加了什么?
派对很吵闹,音乐震耳欲聋。
言祁琛很快就被拉去喝酒玩骰子,我被几个女生围着,假惺惺地问孕期反应和婴儿用品。
我敷衍着,目光却不断扫视周围,寻找机会。
终于,我借口去洗手间,摆脱了她们。
游轮内部的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隔音很好,外面的喧嚣变得模糊。
我快步走着,心脏狂跳。
我需要知道这艘游轮的具体信息,名字,航线,任何能定位的东西。
经过一个虚掩着门的休息室时,我忽然听到了言祁琛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带着狠劲:
“……放心,都安排好了。等会儿船开到深海区,信号屏蔽器打开,处理干净点。”
我猛地停住脚步,屏住呼吸,悄悄贴近门缝。
里面除了言祁琛,还有老张和猴子的声音。
“琛哥,都安排妥了。等会儿船开到老牛礁那边,那片海流乱,暗礁多,GPS信号都弱。咱们就带她去船尾,借口看夜景……”是老张,声音有些兴奋。
言祁琛沉默了几秒,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手脚干净点。别留下把柄。”
老张嘿嘿一笑:“ 放心!船上都是咱们的人,嘴严。
海警那边……打点过了,到时候走个过场。
一个无亲无故、跟家里闹翻还怀了孕的女生,‘想不开’或者‘意外’,太合理了。”
言祁琛语气忽然有些烦躁:“ 我说了,手脚干净点。别……别弄得太难看。”
猴子没心没肺地笑:“ 琛哥你就是心软。对付这种女人,就得狠!想想柯敏姐当年受的罪!要不是她妈,柯敏姐能……”
我浑身冰冷,血液都快冻结了。
他们真的要杀我?就在今晚?
“柯敏知道吗?”猴子问。
“她不用知道这些脏事。”言祁琛淡淡道,“她只需要知道,害她的人,都得到报应了就行。”
“明白了琛哥。船上的服务员和水手我都打点好了,都是自己人。等会儿你想办法带她去船尾甲板,那边没监控,我们……”
后面的话我听不清了,因为一阵脚步声正朝这边走来。
我慌忙后退,快速闪进旁边的女洗手间,锁上门。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我大口喘气,冷汗浸透了后背。
深海。信号屏蔽。意外落海。
他们连我的死法都策划好了。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颤抖着手,拿出那块怀表,用力按了三下侧面的凸起。
表盘上的秒针似乎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然后恢复正常。
定位激活了。
然后,我环顾洗手间。
我记得,刚才路过船员休息区时,好像看到过一个类似通讯室的门,上面有卫星天线的标志。
必须赌一把。
我深吸几口气,整理了一下表情,拉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空无一人。我快步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果然,在一扇标着“通讯室(闲人免入)”的门前,我停下了。门锁着。
正当我焦急时,一个穿着船员制服、身材矮胖的男人叼着烟走了过来,看到我,愣了一下:“女士,这里是工作区域,客人不能进。”
“对不起,我……”我急中生智,捂住肚子,脸上做出痛苦的表情,“我肚子突然好痛……有没有医生?或者,能不能用一下你们的电话,我想联系一下我家人,我有点害怕……”
我长得还算清秀,现在挺着肚子,脸色苍白,眼圈发红,看起来确实楚楚可怜。
那船员皱了皱眉,打量了我几眼,可能看我实在不像有威胁,又或许是怕客人在船上出事惹麻烦,犹豫了一下,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电话在里面,快点打。别乱动其他设备。”
“谢谢!真的太感谢了!”我连忙道谢,闪身进去。
通讯室不大,设备却很齐全。我一眼就看到了那台海事卫星电话。
船员靠在门口抽烟,监视着我。
我快速拿起话筒,拨通了外公的紧急号码。
“喂?”是外公的声音。
“外公,是我。”我压低声音,语速极快,“我在游轮上,船名好像是‘海豚号’,他们打算今晚在深海区把我推下海,制造意外。船上有信号屏蔽器。我激活了定位。他们很快就要动手了。”
外公的声音瞬间紧绷:“具体航线知道吗?”
“大概在东经XXX,北纬XXX附近海域……我不确定!我好痛!”
门口的船员被我的叫声吸引,探进头:“怎么了?”
我对着电话哭喊:“外公!我肚子好痛!船……船在晃!我在’海豚号’上!救命!”
然后不等外公回应,我猛地挂断了电话,整个人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蜷缩起来,痛苦呻吟。
那船员吓了一跳,烟都掉了:“喂!你没事吧?别在这儿倒啊!”
“对……对不起……我可能……动了胎气……”我断断续续地说,动了胎气额头上逼出冷汗,
“能……能扶我回房间吗?或者……帮我叫我男朋友……言祁琛……”
听到言祁琛的名字,船员脸色变了变,显然知道是谁。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过来搀扶我:“走走走,我送你回客舱,你别乱动。”
他半扶半拖地把我带离通讯室,锁好门,然后扶着我往客舱区走。
我靠在他身上,心脏狂跳。
消息发出去了。外公知道了船名和大概海域。
接下来……就是生死时速了。
船员把我送到我的客舱门口,就匆匆离开了,大概怕惹上麻烦。
我靠在门上,缓缓滑坐在地,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干了。
宝宝,对不起。
妈妈可能……护不住你了。
但我必须护住自己。只有活下去,才有未来。
就在这时,客舱门被敲响了。
“晚晚?在里面吗?”是言祁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我迅速调整好表情,打开门,露出虚弱的微笑:“阿琛,你回来啦?我有点不舒服,就先进来休息了。”
他走进来,仔细看了看我的脸,又瞥了一眼凌乱的床铺和放在桌上的帆布包。
“怎么不舒服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可能是晕船,有点想吐。”我抚着胸口,“而且,宝宝刚才踢得好厉害……”
我拉着他的手,轻轻放在我的肚子上。
以前这样做,他会露出温柔甚至新奇的表情。
此刻,他的手僵硬了一瞬,然后敷衍地拍了拍。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他收回手,语气恢复了平静,“对了,老张他们起哄,说要玩个游戏,切蛋糕许愿什么的,非要我们都去船尾甲板。走吧,露个面我们就回来。”
船尾甲板。
我心脏猛地一沉。
他们选的地方。
该来的,终究来了。
我看着他,看着他依旧英俊的侧脸,看着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冰冷,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好。”我顺从得一如既往,“等我拿件外套,海风凉。”
我转身,从帆布包里拿出那件薄外套,手指再次触碰到暗袋里坚硬的怀表。
外公,请快一点。
我披上外套,对言祁琛笑了笑,主动挽住他的胳膊。
“走吧。”
我们走向那扇通往船尾甲板的门。
门外,是震耳的音乐、喧嚣的人声,和……漆黑一片、深不见底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