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林砚知道,他的希望已经随着那场车祸,碎成了满地无法拼凑的碎片。轮椅碾过医院门口的石板路,发出单调的“咕噜”声,像在为他坠落的朝阳,敲着送葬的鼓点。
2 窗台上的蜂鸟
林砚的房间成了他的囚笼。
窗帘拉得密不透风,只有一丝微弱的光线从缝隙里钻进来,照亮空气中浮动的尘埃。地上堆满了泡面桶和空饮料瓶,书桌上的模拟考卷被揉成一团,航院的通知书被压在最底下,边角已经起了皱。他每天抱着电脑打游戏,直到眼睛酸涩得看不清屏幕,然后倒头就睡,醒来继续重复这毫无意义的循环。
母亲每天都会把饭菜放在门口,轻声说“砚砚,记得吃”,却很少敢推门进来。偶尔父亲会敲敲门,想和他聊聊,得到的只有沉默,或者一句“别烦我”。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耗着,像一杯逐渐冷却的白开水,没有味道,也没有温度。林砚甚至觉得,自己可能会这样烂在房间里,直到被人遗忘。
直到那天下午,他打完一局游戏,正烦躁地摔鼠标时,一道刺眼的阳光突然从窗帘缝隙里漏进来,落在窗台上。他皱着眉,伸手想拉严窗帘,却瞥见窗台上停着一只小鸟。
那是一只蜂鸟。
它比他的拇指大不了多少,羽毛是淡淡的翠绿色,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它停在窗台上,小小的脑袋转来转去,然后突然扇动翅膀,悬停在了半空中——不是像麻雀那样扑腾着落地,而是像一片被风吹起的叶子,稳稳地定在那里,翅膀扇动的频率快得几乎看不见,只留下一道模糊的虚影。
林砚愣住了。
他忘了要拉窗帘,忘了心里的烦躁,甚至忘了呼吸。他就那样坐在轮椅上,隔着一层玻璃,盯着那只悬停的蜂鸟。阳光落在蜂鸟的翅膀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它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微微偏过头,小小的眼睛像两颗黑宝石,亮得惊人。
不知道看了多久,林砚的眼睛开始发酸。他慢慢靠近窗户,手指轻轻贴在玻璃上,蜂鸟没有飞走,反而扇动翅膀,往他的方向靠近了一点。他甚至能看清它细长的喙,看清它爪子紧紧抓住空气的姿态——那是一种自由的、不受束缚的姿态,是他再也无法拥有的姿态。
直到夕阳西下,蜂鸟才扇动翅膀,消失在远处的树梢后。林砚还保持着贴在玻璃上的姿势,房间里依旧昏暗,但他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点亮了。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主动拉开了窗帘。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书桌上。他伸手拿起那本被压在最底下的航院通知书,指尖拂过烫金的校徽,突然打开了电脑——不是为了打游戏,而是在搜索栏里,敲下了四个字:“蜂鸟 飞行原理”。
屏幕上跳出密密麻麻的资料:蜂鸟的翅膀能做8字形运动,所以能悬停;它的新陈代谢速度极快,每天要吃相当于自身体重两倍的食物;它是唯一能向后飞的鸟类……林砚越看越入迷,手指又在键盘上敲下:“无人机 悬停技术”。
那天深夜,林砚的房间里亮起了久违的灯光。他在网上找了很多无人机的教学视频,从最基础的组装零件看起,笔记本上记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母亲路过他的房间时,看到灯光,脚步顿了顿,悄悄擦了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