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七年前,我名下烟花厂突发大火,导致上百人伤亡。
为了平息受害者家属的怒火,爸妈以死谢罪。
而我也宣告破产,因消防过失罪被判七年。
刑满释放后,我连夜坐火车回了乡下老家。
日子在种菜喂鸡中平静度过了半年,直到我的前未婚妻苏晴找上门。
她创办的烟花企业如日中天,早已是赫赫有名的企业家。
田园里,大批记者纷纷将镜头对准我:
“林先生,自从您入狱后,苏总就一直没再婚,当年订婚的戒指她都一直留着呢。”
我看了眼苏晴手上那枚婚戒,笑了笑没说话。
低下头继续锄草。
没人知道,当年她的竹马玩忽职守导致了惨剧发生。
可亲手销毁证据,把责任全推给我的人。
也正是这位痴情的苏总。
1
村里从没这么热闹过。
听说来村里来了企业家,村长后脚就带着一帮人匆匆赶到。
看到苏晴,他脸上堆满殷勤的笑。
又凑到我身边,压低声音问:
“林宇,你跟这位苏总....认识?”
我点了点头,随后又补了句:
“不熟。”
察觉到我冷淡的态度,苏晴的眉头立刻蹙了起来。
“林宇...”
她声音里带着一丝的颤抖:
“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肯原谅我吗?”
我扯了扯嘴角:
“苏总言重了,只是我过惯了清闲日子,您以来就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我一时不适应。”
见气氛有些尴尬,村长赶紧打起圆场:
“林宇,人家苏总可是市里赫赫有名的企业家,她这大老远过来,还特地来找你的,你就别板着个脸了。”
说完,他又转向苏晴,腰弯得更低了。
“苏总,您这次来是...?”
苏晴深吸一口气,表情恢复从容:
“前阵子我手下的人经过考察,发现这一带可能有稀有矿土。”
“正好公司正计划研发一款蓝色烟花,刚还需要这种原料。”
听到这事,村长顿时眼睛一亮,猛拍了下大腿:
“哎呀,这可太好了!林宇,你之前不就是学这个专业的吗,这事你最在行了!
“苏总这个项目,到时候你就负责帮着对接吧。”
可下一秒,我却笑着摇了摇头了:
“村长,我现在就是个种地的,之前那点本事早忘光了。”
“这种事,苏总还是交给更专业的人来做吧。”
闻言,记者们立刻骚动起来。
有人突然凑上前大声道:
“林先生,听你这意思,是不肯给苏总面子了?”
“难道七年前苏总把你送进监狱的事,你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我没说话,只是淡然撇了眼苏晴。
对上视线后,她下意识低下了头,刻意避开了我的目光。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最后,苏晴还是轻声开了口:
“既然林宇不愿意,那我不也强求。”
她顿了顿:
“反正这次过来,一是为了工作,二来...也是想见见老朋友。”
说话间,苏晴抬眸落在我身上。
声音突然哽住。
看到我黝黑的皮肤,和那双布满厚茧的手。
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缓缓叹出一口气:
“林宇,如果你改主意了,随时可以和我说。”
“另外公司副总的位置,我一直给你留着在,像你这样的人才,不该被埋没在这里。”
闻言,我呵呵一笑。
弯腰拾起锄头:
“苏总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还是麻烦您带着这些人先离开吧,我还得继续忙活呢。”
“秋后的收成全指望这块地,我不像您这样的大老板,我耽误不起。”
锄头咣当落下,苏晴的眼角也为之一颤。
她犹豫良久,还是上前一步道:
“林宇,其实这次来,我也是想...”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突然从人群挤了进来。
“苏晴,你来这儿为什么不告诉我?”
2
来人正是苏晴的竹马
——李锐。
看到这张熟悉又可憎脸,我下意识攥紧了锄头,呼吸变得急促。
李锐也注意到了我。
他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故作惊讶:
“哟,林宇你怎么也在这儿?”
“怪不得你出狱后就没了音讯,原来是躲到这小地方来了,怎么,是怕那些受害者家属又找上你?”
听到李锐挑衅的话语,我的胸腔剧烈起伏。
刚想开口,但被苏晴给打断:
“李锐,你说这些干什么?既然林宇他已经出狱,那当年的过错也早都赎清了,没人会再来找他麻烦!”
可紧接着,苏晴的语气又软了下来。
带着关切拉起李锐的手臂:
“你不是一向都晕车么?来这儿的山路要颠簸好几个小时,你难不难受?”
李锐哼哧一笑,故意看向我抬高音量:
“谁让小宝吵了一上午,非说要妈妈陪呢。”
“明天就是他生日了,你这当妈的怎么能不在?所以我才专程过来接你回去啊。”
李锐的话像一道惊雷在我脑中炸开。
我整个人几乎僵在原地。
他和苏晴...连孩子都有了?
察觉到我的表情,苏晴清了清嗓子,慌忙解释:
“李锐他患有弱精症,当年做试管只有我的卵子符合条件且成功率高。”
“你也知道,我和李锐从小一起长大,他爸妈过世的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李家断了香火,这是我当年答应过伯父的事。”
听到苏晴所说的这些。
我突然笑了。
只因这一刻,我心中所有的疑团终于彻底解开。
原来李锐在她心中的分量,从始至终就远胜于我。
所以她当年才能那么心狠。
为了保全他,毫不犹豫地将我这个未婚夫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想通了一切,我反而感到一种彻底的释然。
心底最后一丝不甘也消失了。
“苏总,您没必要跟我解释这些。”
我看向她和李锐,露出淡然的笑:
“李锐说的对,孩子小,正是需要父母陪伴的时候,他的生日更是大事。”
“苏总,您还是和他先回去吧,别让孩子等太久。”
苏晴眼神里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便克制住。
见我态度坚决,无动于衷。
沉默片刻后,她再次开口:
“对不起林宇,今天打扰到你了。”
“等我处理完家里的事,找个你有空的时间,我们再好好谈谈....可以吗?”
我敷衍应了两声,不再看她。
见我没拒绝,苏晴这才松了口气。
挽住李锐的胳膊,转身走向停在院外的豪车。
上车后,她透过车窗又远远望了我一眼。
随着车辆驶离,尘土被卷起大片。
这些不速之客走后,先前的喧闹再度归于平静。
可村长和那些看热闹的村民却没有立刻散去。
我也注意到,所有人都在看着我。
用一种极为古怪异样的目光。
毕竟,我来这的大半年里,从未提起过往事,只想安安静静重新开始。
可苏晴的到来,像一把锋利的犁,将我最不堪的过去翻刨开来。
暴露在烈阳之下。
我意识到。
接下来的日子,可能没法继续太平下去了。
3
村里不大,闲话传得比风还快。
不过一夜之间,关于我坐过牢、害死上百人的事就人尽皆知。
第二天清晨,我刚推开门,就看到门口黑压压站满了人。
村长站在最前面,身后都是村里的村民。
只是此刻,他们脸上再无往日的和气。
“杀人犯,滚出我们村!”不知谁先喊了一句。
“对,滚出去!我们不想跟杀人犯住在一个地方!”
“滚!”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我看着他们,其中不少面孔我都熟悉。
村长抬起手,压了压喧哗走到我面前。
脸上没了昨日的圆滑,只有冷硬。
“林宇,你也看到了,大家容不下你了。你身上背着上百条人命,这是血债!谁不怕晦气,谁不嫌脏?”
我沉默看着他,心中早已了然。
果然下一秒,村长就话锋一转:
“前些天苏总好心给你机会,你却不识抬举,端着你那臭架子!”
“你知道她说的那个矿土开采项目,能带给村里多大的收益吗,你挡了全村人的财路,还有什么脸待在村里?”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语气带着威胁:
“你要是还想留下,也行,现在就去给苏总打电话,否则....”
他没说完,但意思明确。
否则,这里再无我立锥之地。
我看着村长那张被利益熏得扭曲的脸,又扫过眼前这群曾经看似淳朴的村民。
他们此刻的眼神,和七年前那些朝我砸东西、咒骂我下地狱的受害者家属重叠在一起。
“不,我拒绝。”
我看着村长,脸色愈发阴冷:
“我和苏晴,绝不可能再有任何瓜葛。”
村长脸色瞬间铁青。
他支支吾吾还想说些什么,可我不想再理会。
转身回了屋,开始默默收拾行李。
几件旧衣服,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一个小包就足够装下。
我拎着包走出房门,穿过院子。
村民们看着我手里的包,叫骂声渐渐小了下去。
“行,我尊重大家的意愿,你们要我走,我走便是。”
我径直穿过人群,没有再看他们任何人一眼。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村民们,此刻却纷纷换了一副嘴脸。
“林宇,大家也就是一时气话,你何必当真么?”
“就是啊,你只要给苏总打个电话服个软,帮着村里把那个项目谈下来,大家还能容不下你吗?”
“你在这都住了大半年了,怎么说走就走...”
身后的声音此起彼伏。
可我头也不回,愈发加快了脚步。
回到城里后,找工作成了一种奢望。
简历石沉大海,面试处处碰壁。
好不容易在一家商场找到保安的工作。
可不到一星期,经理就把我叫到办公室:
“林宇,从下周起你就不用来了,工资我现在给你结清。”
没等我问清缘由。
下一秒,我的手机响了。
4
电话接通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林宇,我听说你回城里了?怎么不告诉我啊,你现在住在哪里?工作找到了吗?”
这一瞬,我终于明白了。
一股强烈的情绪也涌上胸口:
“苏总,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您何必还要为难我这个小人物?”
闻言,苏晴却扮作无辜:
“林宇,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明白?”
她顿了顿,声音温柔下来:
“现在工作本来就不好找,你别勉强自己了。”
“回来吧,我每年给你开五百万年薪,以你的实力,何苦去做个小保安混日子呢?”
“苏晴!”
我当场失声怒吼: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你以为——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再开口时,苏晴的声音明显带着一丝压抑的情绪:
“林宇,以前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可我现在都是为了你好,我只是不想看你浑浑噩噩,在那种地方耽误自己的人生!”
“你听我的,现在就来找我。”
我斩钉截铁回怼:
“不,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得到我的答复,苏语气骤然转冷:
“林宇,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你难道不想知道,叔叔阿姨他们葬在哪儿吗?”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心上。
我瞬间僵在原地。
当年事发后,爸妈第一时间就和我断绝了关系,说家里容不下我这种畜生。
可当愤怒的受害者家属找上门,要我杀人偿命时。
他们二老却拖着病躯,跪在那些人面前为我求情。
用生命为我铺最后一条生路。
而爸妈生前也早早立下的遗嘱,更是明令禁止我去祭拜。
可我知道,他们全是为了保护我。
七年了,我无数次在深夜惊醒。
这份愧疚与思念,日夜啃噬着我的心。
如今,苏晴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死死拿捏住了我。
我胸腔里翻涌着屈辱与痛苦,可最终,还是妥协了。
咬着牙,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
“苏晴...我爸妈到底葬在哪儿?”
“只要你告诉我,我什么都愿意听你的。”
很快,我按照苏晴的安排进了她的公司。
走进她为我安排的副总办公室,我没心思打量这奢华的装潢,直接开门见山:
“苏晴,你说想在我之前的村子里开采矿石,我可以配合你。”
“但事成之后,请你履行约定,告诉我父母葬在何处。”
闻言,苏晴只是冷冷一笑:
“林宇,晚上我给你安排了接风宴,工作的事...我们饭桌上再慢慢谈。”
接风宴当晚,包间里觥筹交错。
可苏晴却对工作的事绝口不提。
“林宇,尝尝这个,你以前最爱吃了。”
她亲自夹菜到我盘中,语气亲昵。
仿佛我们之间从无隔阂。
我按住酒杯,直视她的眼睛:
“苏总,关于矿石开采的项目,到底什么时候开始?”
苏晴动作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笑了笑:
“哦,你说那事啊...不着急。”
酒过三巡,我借故离席去洗手间。
经过走廊拐角时,却意外撞见了苏晴和李锐正说着悄悄话:
“既然现在已经把林宇人给稳住了,那我之前商量好的事,是不是也该如期进行了?”
李锐一脸急迫的样子,让我顿时起了疑。
“李锐,事情我会安排好的,可...可我们这样瞒着林宇,会不会不太好?”
苏晴的声音带着犹豫。
“要是让他知道实情,你觉得他会同意吗?”
李锐语气急促:
“苏晴,别犯傻了,拖下去只会越来越麻烦,三天后——我们必须动手!”
5
听到这些话,我心下一惊。
之前苏晴所说的,关于开采矿石的计划。
竟然只是个幌子。
她和李锐,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深吸一口气,正要悄悄离开。
可一转头,却不慎撞上了端着酒水的服务员。
酒杯碎裂的声响在走廊回荡。
很快,苏晴和李锐也察觉到了我这儿的动静。
“谁在那里?!”
2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心跳如擂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个被我撞倒的女服务员却主动迎了上去。
“不好意思苏总,是我不小心把茶水打翻了。”
她蹲下身,利落收拾起地上的碎片。
却只字未提我的存在。
苏晴狐疑扫视了一圈,李锐也跟着探头张望。
见走廊里确实只有服务员一人,他们这才打消了疑心。
“下次小心点,别这么冒冒失失的。”
苏晴冷淡吩咐了一句,便和李锐转身离开了。
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远去。
我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谢谢你。”
看着蹲身收拾的服务员,我向对方表示了感谢。
可紧接着,却压低声音道:
“不过,你为什么要帮我隐瞒?”
她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林宇,这次的人情你先欠着,我们之后还会再见面的。”
说完,她端起收拾好的碎片,转身消失在走廊尽头。
留下我独自站在原地,满心疑惑。
等苏晴和李锐回到包间后,脸上早已看不出任何异样。
反倒是我,如坐针毡。
“林宇,你怎么看着好像不太舒服啊,是菜不合胃口吗,还是...”
苏晴晃着酒杯,状似无意问道。
眼神却锐利扫过我。
我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
“只是舟车劳顿,有点累了。”
闻言,苏晴也没再多问什么。
等宴席结束后,她很快为我安排好一套公寓。
洗漱完,我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之前的种种不断在我脑中盘旋。
“三天后…”
我反复咀嚼着这个词。
不断思考,苏晴和李锐到底谋划着什么。
与此同时,那个服务员的脸也在我眼前浮现。
她为什么会认识我,又为什么会无故帮我。
离开前,还留下那样耐人寻味的话。
直觉告诉我,我必须在这之前弄清楚真相。
否则...很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6
第二天一早,我准时出现在公司。
苏晴表面上对我委以重任,安排我熟悉几个重要项目。
然而,当我试图调取核心文件时,系统却屡次提示权限不足。
我心中冷笑。一个年薪五百万的副总,权限竟和个普通业务员差不多?
这下,我心中的怀疑更深了。
下午,苏晴早早离开了公司。
我意识到机会来了。
我反锁了办公室的门,交代秘书不要打扰,佯装休息。
随后,我便从通风管道悄无声息爬了出去,成功避开了监控。
这样一来,才不会打草惊蛇。
一路上,我尾随着苏晴。
明明是工作时间,她却来到了一家高级私立医院。
我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在医院里,我乔装打扮远远跟着苏晴。
看着她熟门熟路走进一间病房。
我屏住呼吸,靠近虚掩的房门。
很快就偷听到里面传来了对话声。
“医生,他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是苏晴焦急的声音。
“苏总,李先生的肾功能衰竭情况比上次检查时更不乐观,指标恶化很快。”
“必须尽快进行肾脏移植手术,不能再拖了。”
闻言,我的心猛地一沉。
“既然现在合适的活体供源已经找到了,我的建议是尽快安排手术。”
“继续拖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差。”
门外,我如坠冰窟。
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都指向一个事实。
医生口中那个合适的活体供源,就是我。
而苏晴所谓的开发计划,根本不是什么矿产开发。
而是要用我的一个肾,去救李锐的命。
悄悄离开医院,我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漫无目的走在街上。
阳光刺眼,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只有彻骨的寒冷。
可笑的是,我竟然还对苏晴抱有过一丝可笑的幻想。
以为她真的对当年的事心怀愧疚,以为她找我回来,多少存着一点弥补的心思。
多可笑啊。
时隔多年,她再想起我时。
依旧是为了李锐,要再次榨干我的利用价值。
虽然捐献肾脏并不会影响性命。
可后续,捐献者不可避免要终身服药。
留下一辈子的后遗症。
难道苏晴真的要将我彻底推入深渊,她才肯罢休吗?
想到父母当年为了保我而自尽,想到七年牢狱之灾。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然而,在极致的悲愤和痛苦中。
一丝理智却顽强地浮现。
不对劲。
苏晴或许会为了李锐不择手段,但有些事情,未免太过巧合。
肾源匹配的概率极低,我和李锐怎么会这么巧就配型成功?
而且,为什么偏偏是在我刑满出狱后。
李锐就恰好到了必须换肾的地步?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立刻赶回公司,装作一切如常。
私下里,我用最快的速度买好了当晚离开这个城市的火车票。
不管怎么样,若是李锐真的病入膏肓,那也是他恶有恶报。
我绝不会用自己的健康甚至生命去成全他。
苏晴的欺骗和利用,也让我对她最后一丝复杂的情感彻底斩断。
傍晚,我像往常一样下班。
准备立刻收拾好东西前往车站。
去一个苏晴永远也找不到我的地方。
夜色渐浓,公寓楼下寂静无人。
然而,就在我拿出钥匙刚要开门,后脑突然遭到一记重击。
剧痛瞬间炸开,眼前猛地一黑。
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我的意识便迅速沉入无边的黑暗。
7
再次恢复意识时,后脑的剧痛让我忍不住闷哼一声。
我发现身处一个废弃的仓库,双手被反绑在身后。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灰尘的气味。
昏暗的灯光下,几个流里流气的混混正叼着烟,不怀好意盯着我。
“哟,醒了?”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只见李锐从阴影中踱步而出,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林宇,你以为你真能跑得掉?”
他蹲下身,用力捏住我的下巴。
“从你出狱那天起,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以为你跟踪苏晴去医院,能瞒得过我?”
我心中一震,原来我自以为隐秘的行动早已暴露。
“李锐…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声音。
“我想怎么样?”
李锐嗤笑一声,站起身,用鞋尖踢了踢我。
“我本来想给你个痛快,等到时候做肾移植的时候,让你死在手术台上,可惜啊,你这人实在太不老实了。”
“既然如此,那我只能提前了结了你!”
闻言,我瞪大了眼睛:
“李锐,其实你根本没病,对不对?”
“现在才想明白?晚了!”
李锐猖狂大笑起来。
“没错,老子身体好得很!什么肾衰竭,不过是骗苏晴罢了,不这样,怎么能名正言顺把你忽悠回来,再神不知鬼不觉除掉你呢?”
“只有你死了,七年前的秘密才能彻底埋藏,我才能一辈子高枕无忧!”
听到这些,我才终于明白。
原来李锐设计这一切,只是为了将我彻底灭口。
毕竟我只要在这世上多活一天。
对他而言,就无异于一颗定时炸弹。
“你杀了我,以为还能像七年前一样脱罪吗?”
我尽力保持冷静,抬眸看向李锐。
可李锐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的更夸张了:
“杀你?谁说我要亲自动手杀你了?我可不想再给自己沾上麻烦。”
在我疑惑的目光中,李锐拍了拍手。
下一秒,仓库大门再次被推开。
只见好几个人怒气冲冲奔了进来。
他们无一例外,眼神中都带着刻骨的恨意,目光死死锁在我身上。
恍惚中,我认出了其中几个面孔。
是七年前那场大火中,部分遇难者的家属。
“林宇,这些可都是你的老熟人了,他们是找了你很多年,别提多想见到你了。”
李锐在一旁,发出阴冷的笑。
接着,他转向那些家属,煽风点火道:
“各位,当年法律轻判了林宇这个畜生,没有让他下地狱赎罪,你们一定都不甘心吧?”
“今天我就给你们机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他随便你们怎么处置,就算弄死了也有我李锐兜着!”
“李锐!当年明明是你——”
我急声想要辩解,但话未说完,就被一个冲上来的中年男人一拳打在脸上。
“畜生,你还有脸活在这世上,你怎么不去死!?”
“你还我儿子的命,你这个杀人犯!”
“林宇,我要你偿命!”
愤怒的咆哮瞬间将我淹没。
眼前这些人早已李锐的蛊惑冲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我任何解释。
一时间,拳脚如同雨点般落在我身上。
我蜷缩在地上,由于双手被捆绑,根本没办法反抗。
很快,我的意识在疼痛和窒息感中逐渐模糊。
难道…我就要这样不明不白死在这里了吗?
不甘和绝望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就在我的意识即将涣散之际。
只听砰的一声。
仓库紧闭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踹开:
“不许动!警察!”
8
一声清厉喝,如同惊雷炸响在仓库。
我艰难抬起肿胀的眼睛,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率先冲了进来。
正是之前那个神秘的女服务员。
她身后,数名全副武装的警察迅速涌入,瞬间控制住了现场。
“林宇哥,你一定要撑住啊!”
陈悦快步跑到我身边,蹲下身小心翼翼检查我的伤势。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剧烈的疼痛和脱力感袭来。
眼前一黑,再次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我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身上多处包扎着,虽然依旧疼痛,但那股濒死的窒息感已经消失。
我微微偏头,看到陈悦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她换下了服务员的制服,穿着一身简单的便装。
看到我睁眼,陈悦立刻凑近,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医生说你肋骨骨裂,多处软组织挫伤,需要好好静养。”
“谢谢......谢谢你救了我。”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可心头的疑问也涌了上来。
“你...到底是谁?”
陈悦看着我,眼神复杂,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
“林宇哥,你还记得陈明吗?”
听到这个名字,我瞬间瞪大了眼睛。
陈悦所提的这个人,正是当年我手下的一名员工。
在那场大火中,他为了组织工人疏散。
最终葬身火海......
而眼前这个女孩,正是陈明的妹妹。
我震惊看着她。
记忆深处,那个总是怯生生跟在陈明身后的小女孩。
竟是如今眼前这个英气干练的女警。
七年了,那个小丫头,已经长大了。
“我哥一直跟我说,你是个好人。”
陈悦的眼中泛起了泪光。
“我记得...我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需要很多钱做手术,家里凑不齐,我哥急得团团转。”
“是你,二话不说就拿出了十万块钱,这才救了我的命。”
“所以,当年那场大火发生,所有证据都指向你,所有人都说你利欲熏心、使用劣质材料才导致惨剧时,我根本不信!”
陈悦的语气激动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
“从你入狱后我就发誓,一定要查明真相,我努力考上警校,成为一名警察,就是为了有机会重新调查这个案子。”
“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搜集证据,关注着李锐和苏晴的动向。”
“那天在酒店,我正是在执行卧底任务,没想到碰巧遇到了你。”
听着陈悦的叙述,我心中百感交集,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
这七年来,并非所有人都认定我是罪人。
竟还有人愿意为了我,默默彻查真相。
9
出院后,我便配合警方继续展调查。
提供了我所知道的一切。
加上陈悦多年来搜集的证据链,案件很快水落石出。
半个月后,李锐被正式拘捕收押。
经过法院判决,他因犯有重大安全责任事故罪。
以及绑架和涉嫌谋杀未遂等多项罪名,数罪并罚,被判处死刑。
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而苏晴也因刻意包庇,篡改证据,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
法庭宣判那天,我看到了许多当年受害者家属的面孔。
他们的眼神不再只有仇恨,多了一丝复杂和解脱。
几位家属代表甚至在庭审后找到我,流着泪对我说:
“林宇,对不起...我们也是现在才知道真相。”
“谢谢你…谢谢你最终没有让真凶逍遥法外,希望从今以后,我们都能开始新的生活。”
我向他们深深鞠躬,此刻心中也彻底释然。
走出法庭,阳光洒在身上。
久违的轻松感让我几乎落泪。
陈悦站在不远处等我,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她走过来,轻声说:
“走吧,林宇哥,快陪我去个地方。”
我虽然有些好奇,但还是跟了上去。
很快,陈悦开车带着我来到了市郊的一处墓园。
在绿树环绕的深处,我看到了两块并排的墓碑,上面刻着我父母的名字。
七年了,我终于站在了这里。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跪在墓前,用手轻轻抚摸着冰凉的墓碑。
“爸,妈…儿子不孝,现在才来看你们。”
见我泣不成声,陈悦只是默默将一束白菊放在墓前,安静站在一旁。
我在父母墓前跪了很久,说了很多很多话
将七年的愧疚、思念和所有痛苦。
以及如今的解脱,都倾诉了出来。
离开墓园时,我虽然心情依旧沉重,但压在心口七年的大石终于被移开了。
我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
我还需要时间去慢慢痊愈。
但至少,我终于可以挺直腰杆,堂堂正正活下去了。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我看着远方,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切,都该重新开始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