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璀璨坠落
第一章
水晶灯的光揉碎在华尔道夫宴会厅的香槟杯里,库克安邦内黑钻香槟的气泡在杯壁上爬,带着一丝烤面包的焦香钻进鼻腔。苏璃指尖捏着杯柄,冰凉的玻璃贴着指腹,颈间的祖母绿吊坠却暖得发烫——那是母亲上周从佳士得拍回的礼物,吊坠边缘刻着极小的“LY”纹样,正随着她的呼吸,在香槟色真丝长裙领口轻轻晃。
“璃璃,李公子第三次问起你了。”沈心怡的声音裹着栀子花香水味凑过来,亮片短裙上的碎钻蹭过苏璃的手臂,“他说今晚谁能邀你跳第一支舞,可是要给慈善拍卖捐双倍款的。”
苏璃刚要笑答,手提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私人号码的屏幕光在丝绒里闪了闪。她朝周围人颔首致歉,走到廊厅的大理石柱旁接起,冰凉的石柱贴着后背,像母亲以前冬天给她暖手前的温度。
“小璃,还在闹?”父亲苏明远的声音传来,背景里有汽车引擎的低鸣,“我们快到了,谈判顺利,就是你妈非要绕路买你爱吃的青团……”
“爸!”苏璃轻声撒娇,“你们注意安全,到了给我发消息。”
“知道啦,丫头。”母亲周雅雯的声音从听筒那端飘过来,带着笑意,“玩得开心点,别喝太多酒。”
挂断电话时,廊厅尽头传来宾客的笑声,苏璃攥着手机往回走,指尖还留着听筒的余温。可没走两步,陌生号码的震动突然炸开,像颗突然落地的石子。
“苏璃女士吗?这里是市交警总队。”对方的声音冷得像冰,“您的父母在浦东机场高速遭遇剧烈碰撞,抢救无效……”
“抢救无效”四个字砸过来时,苏璃只觉得耳朵里嗡的一声,高频的鸣响盖过了所有声音。手中的香槟杯从指缝滑出,杯柄磕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金色的酒液漫开,渗进地毯的纹路里,像一道正在凝固的伤口。她僵在原地,真丝长裙裹着的身体突然发冷,连颈间的祖母绿吊坠都失去了温度,只剩一片冰凉的重量。
“璃璃?怎么站在这儿?”沈心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亮片裙的碎钻在她眼前晃,“李公子都要过来……”
苏璃没回头,只是盯着地毯上那片酒渍。她想开口说“我爸妈没了”,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混着耳朵里挥之不去的鸣响。直到沈心怡伸手碰她的肩膀,她才猛地转过身,眼眶发红,却挤不出眼泪:“心怡,我爸……我妈……”
沈心怡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亮片裙上的光仿佛也暗了下去。她攥住苏璃的手,指尖的温度烫得苏璃一颤——那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暖意,可心里的空茫,却像被宴会厅的冷气灌满,越来越沉。
第二章
细雨打在龙华殡仪馆的松柏上,哒哒的声响像敲在空木头上。苏璃握着一把黑色的伞,伞骨上的暗纹是母亲去年在巴黎挑的,当时母亲还笑说“以后给璃璃当嫁妆”,现在伞面却被雨水浸得发沉,边缘的水珠滴在她的黑裙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黑纱蒙在眼上,布料的粗糙感蹭得眼角发涩,却挤不出半滴泪。她站在最前面,看着吊唁的人一个个走过来——沈心怡红着眼圈,手攥得她手腕发疼,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嘴里反复说“璃璃我陪着你”;父亲的老伙伴王叔叔拍她肩膀时,掌心的老茧蹭过她的衣服,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明远这辈子最疼你,你得撑住”;而公司董事张天佑走过来时,只是公式化地鞠了躬,眼神扫过她的脸,像掂量一件刚拆封却没标价的商品,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臂,又很快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