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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傍晚的风带着初夏的暖意,吹得小区里的香樟树叶沙沙响。我握着方向盘,指尖还残留着刚结束的项目会议上,签字笔的冰凉触感。后视镜里,夕阳把云层染成橘红色,像极了十年前我和苏晚在大理看到的晚霞——那时候我们刚领完结婚证,坐在洱海边的民宿露台上,她靠在我肩上说:“陈默,以后咱们就一辈子二人世界,不被孩子绊住,好不好?”
我那时候笑着揉她的头发,把剥好的橘子瓣递到她嘴边:“都听你的。”
十年了,这句话像刻在我们婚姻里的烙印。家里从没有出现过儿童玩具,冰箱里永远是我们俩爱吃的刺身和冰啤酒,周末要么去看画展,要么开车去周边城市露营,就连过年走亲戚,面对长辈催生的唠叨,苏晚都会挽着我的胳膊,笑着挡回去:“叔婶,我们俩还没玩够呢,孩子的事不着急。”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我们都老得走不动路,还能像年轻时一样,手牵手去看日出。
车子拐进地下车库,我按了按喇叭,习惯性地想让苏晚知道我回来了。往常这个点,她应该已经做好了晚饭,要么是我爱吃的糖醋排骨,要么是她偏爱的日式寿喜烧,客厅的落地灯总会亮着暖黄色的光,等着我进门。
可今天,电梯上升到18楼时,我就听见了不一样的声音——不是苏晚喜欢的轻音乐,而是一阵细碎的、孩童的笑声,夹杂着塑料玩具碰撞的脆响。
我的心猛地沉了一下,像被什么东西拽着往下坠。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的瞬间,那笑声更清晰了。推开门的刹那,我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原本整洁的客厅里,沙发上扔着一件蓝色的儿童外套,茶几上摆着一个印着卡通熊的保温杯,地板上散落着几个彩色的积木,而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正蹲在地毯上,把我的乐高模型拆得七零八落。
苏晚坐在沙发边,背对着我,正低头给那孩子系鞋带。她的头发披在肩上,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的手指动作有些慌乱,鞋带系了两次都没系好。
“苏晚?”我试探着喊了她一声,声音比我预想的要沙哑。
苏晚猛地回头,脸色有些苍白,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我。她站起身,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勉强挤出一个笑:“陈默,你回来了?”
那小女孩也跟着抬起头,圆圆的眼睛盯着我,怯生生地往苏晚身后躲了躲,小手紧紧攥着苏晚的衣角,小声喊了一句:“妈妈……”
“妈妈?”我重复着这两个字,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我看向苏晚,声音忍不住发颤,“苏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晚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走上前,想拉我的手,却被我下意识地躲开了。她的手僵在半空中,眼神里掠过一丝受伤,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陈默,你先别生气,听我解释。这孩子……这孩子是我远房表姐的,她最近要去国外出差,没人照顾,暂时放咱们家几天。”
“远房表姐?”我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真诚,可看到的只有慌乱,“哪个远房表姐?我怎么从来没听过你提过?还有,她叫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