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李师傅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设置了导航，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
一开始，车厢里只有空调的低鸣和轮胎压过路面的声音。但很快，一种极细微的、规律的“滴…滴…”声，从阿杰怀里的箱子传了出来。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车厢里，却清晰可辨。
像是某种电子设备的提示音，或者……恒温装置运行的声响。
李师傅的心猛地一跳。老张的话如同鬼魅般在耳边响起——“医用级别的器官运输专用冷藏箱”。他透过后视镜，再次仔细观察那个箱子。大小、材质，尤其是那规律的低温运行声，都与老张的描述高度吻合。
难道……
阿杰显然也听到了这声音，他变得更加焦躁，下意识地将箱子抱得更紧，还用手掌试图捂住声音的来源，动作笨拙而徒劳。
开了约莫十分钟，阿杰的手机响了。他像是被电击一样，慌忙掏出手机，压低了声音接听。
“快到了……我知道，不会凉的……钱呢？”他声音压得极低，但在这封闭空间里，断断续续的字眼还是飘进了李师傅的耳朵。
“货不能凉……匹配上了……必须准时……”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锤子，敲在李师傅紧绷的神经上。“货”、“匹配”、“不能凉”——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指向那个他最不愿想象的答案。他几乎可以肯定，阿杰怀抱的，就是那个非法网络运输的“货物”，而目的地东港码头废弃仓库，正是进行肮脏交易的绝佳地点。
一股寒意顺着李师傅的脊椎爬上来。他感觉自己仿佛正载着一颗跳动的心脏，或者别的什么活生生的人体组织，飞驰在寂静的夜里。后座那个紧张的年轻人，不是绑匪，却可能是更庞大、更冰冷罪恶的一环。
他内心剧烈挣扎。是装作不知，安全送达后抽身离去？还是……
他瞥了一眼导航，距离目的地还有大概二十分钟车程。他悄悄将右手垂下，再次按下了手机侧面的快捷录音键。然后，他像是随意地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的角度，让阿杰大部分紧张的神态都能落入镜面范围。
“小伙子，这么晚去码头，工作啊？”李师傅尝试搭话，语气尽量平和。
阿杰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眼神里充满警惕：“啊？嗯……对，送、送点东西。”
“这箱子看着挺高级的，里面是精密仪器？”李师傅继续试探。
“你别问那么多！”阿杰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冲，带着一种走投无路的烦躁，“开你的车就行！再快点！”
李师傅不再说话。他确认了，这趟活儿不正常。
车子终于驶入了东港码头区域。这里早已废弃多年，路灯大多损坏，只有零星几盏散发着昏黄的光，照亮断壁残垣和杂草丛生的路面，海风的咸腥味里混杂着铁锈和腐败的气息。
按照阿杰的指示，出租车在一片最为黑暗的仓库区边缘停下。不远处，隐约可见一点微弱的手电筒光芒在晃动。
“就、就这里，多少钱？”阿杰的声音带着解脱般的颤抖，快速扫码付了车费，抱着箱子几乎是滚下了车，头也不回地朝着那点光亮小跑过去。
李师傅没有立刻离开。他熄了火，关闭车灯，让自己的出租车完美地隐没在浓重的夜色里。他透过车窗，死死盯着远处的交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