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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节：AI不会懂的事
自从码头那晚之后，李师傅感觉自己看这座城市的眼光都变了。霓虹灯闪烁的繁华背后，仿佛潜藏着无数双看不见的手，在进行着黑暗的交易。他将文件袋的复印件和录音都交给了老张，警方开始秘密调查，但叮嘱他一切如常，避免打草惊蛇。
生活依旧要继续，方向盘还要继续转动。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华灯初上，李师傅在市中心一栋气派的写字楼——“诺亚生物科技大厦”楼下，接到了一个订单。乘客定位就在大厦正门。
一个穿着剪裁合体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他看起来四十多岁，气质儒雅，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难以驱散的疲惫，像是长时间高强度用脑后的虚脱。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数据流。
“去翠湖苑。”男人的声音温和，但带着一种职业性的疏离感。
李师傅应了一声，设好导航。翠湖苑是城中有名的高档住宅区，与此人的身份很匹配。
车子汇入晚高峰的车流，缓慢前行。男人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偶尔对着屏幕角落的麦克风图标低声说几句术语：“……淋巴细胞交叉配型阈值再下调0.3%……肝脏冷缺血时间模型需要重新校准……”
这些词汇像针一样，轻轻刺着李师傅的耳膜。他不动声色地透过后视镜观察着这个男人。他的平板电脑保护壳上，印着“诺亚生物科技”的LOGO和一行小字：“首席顾问 陈明远”。
陈明远……李师傅记住了这个名字。这就是那个在码头文件上若隐若现的“诺亚生物科技”的人？而且地位不低。
忽然，陈明远像是暂时处理完了工作，身体微微后靠，揉了揉眉心。他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测试什么，对着空气开口道：“‘聆晓’，给我一个关于‘人类生命价值’的量化分析模型。”
一个柔和但毫无波澜的电子女声立刻从他放在一旁的手机里响起：“好的，陈博士。基于全球社会经济数据库与生命质量调整年(QALY)常用模型，初步量化框架如下：因素一，显性经济价值，包括预期终身收入、消费能力、纳税贡献……因素二，隐性社会网络价值，包括家庭成员情感依赖度、社会关系维系强度……因素三……”
AI冰冷地罗列着一系列参数和计算公式，将活生生的人，拆解成一个个可以加权平均的数字。
陈明远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AI语音告一段落，他才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只有浓浓的嘲讽。
“很完美，聆晓。那么，按照这个模型……”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流逝的车河，声音低沉得仿佛梦呓，“一个在建筑工地打工的农民工，因为意外濒临死亡，他健康的肾脏在黑市上估值一百万。一个家境优渥、才华横溢的美院学生，因罕见病需要角膜，他家属愿意出五百万寻找‘自愿捐赠者’……你看，市场的定价，有时候比你的模型更‘精准’，更‘高效’，不是吗？”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但内容却让李师傅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紧，手心里瞬间沁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