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她。”靳朝说，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花衬衫嘟囔着走了。
靳朝没再看我，走到水龙头旁，拿起一块黑黄色的肥皂，低头冲洗胳膊上的油污。
水流冲击下，他小臂上交错的旧伤疤和新鲜擦伤格外刺眼。
“我订了附近的旅馆。”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平稳，“住一晚，明天走。”
他关掉水，没说话，用毛巾用力擦着脸。
我拖着行李箱，转身走进曼谷黏热的夜色里。
走出十几米，回头看了一眼。
他站在修车行昏暗的灯光下，身影模糊，像一道沉默的灰色剪影。
那家小旅馆隔音很差，床单潮湿，空气里有霉味。
我躺在床上，听着隔壁的动静和楼下的摩托车声，毫无睡意。
手机屏幕亮着，是和妈妈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是她发的：“见到你爸爸和哥哥了吗？他们还好吗？”
我闭上眼睛。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开门一看，是昨天的花衬衫，他脸色不太自然，眼神躲闪：“那个……朝哥出事了，在巷子口，你快去看看吧！”
我心里一沉，跟着他冲出去。
就在旅馆后面那条堆满垃圾的窄巷里，靳朝靠墙坐着，头无力地垂着，脸上、身上都是血和污迹，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围着他，其中一个又狠狠踹了他腹部一脚，他闷哼一声，身体蜷缩起来，却死死咬着牙没叫出声。
“住手！”我尖叫着冲过去，想推开那些人，却被轻易地搡倒在地，手肘擦破火辣辣地疼。
“他爸欠我们钱，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为首的是个刀疤脸，说着带口音的中文，他弯腰，抓起靳朝的头发，迫使他把脸露出来，“拿钱来，我们就走。”
靳朝半睁着眼，血水从额角流下，他透过一片血红看向我，那眼神空洞得可怕。
“他欠多少？”我声音发颤。
“连本带利，五十万泰铢。”刀疤脸报出一个数字。
我僵住了。
我身上根本没有那么多钱。
刀疤脸嗤笑一声，松开靳朝的头发，拍了拍他的脸：“那就没办法了。这小子还有点力气，拉他去打几场，抵债。”
我知道他说的“打几场”是什么意思。
来之前，我隐约听说过这里的黑市拳场。
“不行！”我脱口而出。
刀疤脸不理我，示意手下把人拖走。
“不行！”我扑过去，死死抓住靳朝的一条胳膊，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他，“钱……我会想办法！给我几天时间！”
刀疤脸饶有兴味地看着我：“小妹妹，你拿什么想办法？”
“我……”我语塞，巨大的无助感攫住了我。
“滚。”一个沙哑破碎的声音响起。
我低头，对上靳朝的眼睛。
那里面不再是空洞，而是某种狠厉的、想要摧毁什么的决绝。“不关你事，滚回国去。”
“我不走！”我执拗地抓着他，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里。
刀疤脸似乎觉得这场面很有趣，他摸着下巴，看看我，又看看靳朝，最后说：“好，给你三天。三天后，还不上钱，或者敢跑……”他凑近靳朝，语气阴狠，“你知道后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