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重逢
那年深秋,霖市的冷雨砸在“霓虹森林”酒吧后门的铁皮上,噼啪作响。雨势如注,仿佛连天空都在为这个季节的结束而哭泣。
苏沐站在檐下,定制西装的肩头已被斜雨打湿一片,雨水沿着他的发梢滴落,形成一道道细小的水流。他指尖夹着的烟燃到滤嘴,火星烫得指腹发麻,才猛地回神,将烟蒂狠狠摁进积满水的垃圾桶——那动作里,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焦躁。
“苏总,林总那边催第三遍了,说签合同不能拖。”助理小陈撑着伞,裤脚溅满泥点,声音里带着急意,“要不我再给江先生打个电话?”他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微弱,但苏沐还是听到了。
苏沐抬手打断他,喉结上下滚动。三天前他刚从国外回来接掌苏氏,头一个合作项目就撞上个“死对头”——锐科的项目负责人,江叙。这个名字像生锈的钉子,在他心里扎了七年,拔不出,剜不掉。每当夜深人静,苏沐总会想起那个十七岁的少年,以及他们共同度过的那些青涩时光。
酒吧后门“吱呀”开了,暖光混着威士忌的烈香和重金属音乐涌出来。江叙走在光里,黑色连帽衫的帽子压得低,遮住半张脸,只剩线条锋利的下颌线紧绷着。他左手拎着磨破边角的吉他包,右手搭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肩线比当年窄了些,却透着股硬邦邦的劲。他的眼神依旧冷冽,仿佛能穿透一切虚伪和谎言。
“苏总倒是有闲心,在这淋雨等我?”江叙的声音裹着刚唱完歌的沙哑,抬眼时,睫毛上还沾着雨星,眼神却冷得像冰锥,直戳苏沐,“是想听我再唱一遍《荆棘鸟》?”那首歌,是他们青春的见证,是江叙在十七岁那年,在学校天台上写的歌,吉他弦弹得生涩,却只唱给苏沐一个人听。
《荆棘鸟》是十七岁那年,江叙在学校天台上写的歌,吉他弦弹得生涩,却只唱给苏沐一个人听。
苏沐的指尖骤然收紧,指节泛白,雨水顺着额发滴进眼眶,涩得他睁不开眼:“谈合作,锐科的智能医疗项目,苏氏要投。”
江叙嗤笑一声,后背抵着铁门,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支烟叼在嘴边,打火机打了三次才燃。他吸了口烟,烟雾从鼻腔里喷出来,模糊了眉眼:“苏总贵人多忘事?忘了七年前,你爸苏振海是怎么逼我妈从二十楼跳下来,怎么把江家的公司拆得连骨头都不剩的?”
小陈的脸“唰”地白了,往后缩了缩。苏沐的脸色比他还白,嘴唇哆嗦着:“当年的事,我……”
“你什么都不知道?”江叙猛地抬眼,烟蒂被他摁在铁门的锈迹上,烫出个黑印,“苏沐,你现在穿的西装,是江家当年没来得及付的货款订的;你住的别墅,是我妈用命抵的抵押物。你凭什么跟我谈合作?凭你爸手上没洗干净的血?”
江叙转身要走,苏沐像被烫到似的,伸手抓住他的手腕。那手腕很细,隔着薄薄的卫衣,能摸到腕骨上一道浅疤——那是十八岁那年,小混混堵苏沐要钱,江叙替他挡刀时留下的。
“江叙,我知道错了,”苏沐的声音发颤,指腹蹭过那道疤,“当年我不该听我妈的话跟你分手,不该……”
“放手。”江叙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手腕用力一甩,苏沐的手空了,“苏沐,我们早完了。从你妈把五十万支票拍在我面前,说‘离我儿子远点’那天起;从我妈跳楼,我抱着她冰冷的尸体在太平间坐整夜那天起,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