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看看你大哥吧。”沈父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沈怀瑾点头告退，往大哥沈伯允的院子走去。
沈伯允的房间里弥漫着浓重药味。曾经温文尔雅、才华横溢的沈家大少爷，如今瘦得脱了形，靠在床头，连抬手都费力。
“怀瑾...”见到弟弟，沈伯允眼中闪过光彩，挣扎着想坐起来。
“大哥别动。”沈怀瑾快步上前，握住他枯瘦的手，心头酸楚。他们兄弟相差五岁，小时候大哥最是疼他，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是先让着他。
“十年不见，你长大了，也结实了。”沈伯允微笑着打量他，“在北方过得可好？”
“都好，只是惦记家里。”沈怀瑾勉强笑道。
兄弟二人正说着话，林婉笙端着温水进来，熟练地扶起沈伯允，喂他喝水，又替他擦拭嘴角。她的动作轻柔细致，眉眼间却无半分亲昵，倒像完成一件差事。
沈伯允似乎习惯了这样的照顾，只温声道：“辛苦你了。”
“应该的。”林婉笙淡淡应道，收拾好东西，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沈伯允目送她离去，眼中情绪复杂。他转向沈怀瑾，忽然问道：“怀瑾，你可还记得婉笙？你们小时候常在一处玩耍。”
沈怀瑾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记得，林家的小妹妹。”
“是啊，她长大了，成了你嫂嫂。”沈伯允语气平静，“父亲做的主，说我身子弱，需要人照顾。婉笙性子静，懂事，是合适的人选。”
沈怀瑾不知该如何接话。
沈伯允继续道：“她是个好妻子，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对我也尽心...只是，我总觉得亏欠了她。”他咳嗽几声，“她还这么年轻，却要守着我这个病秧子...”
“大哥别这么说。”沈怀瑾安慰道，“你好生养病，会好起来的。”
沈伯允摇摇头，不再说话，闭目养神。
从沈伯允房中出来，沈怀瑾在回廊上遇见了等在那里的林婉笙。
“二弟，”她声音很轻，却清晰，“借一步说话。”
他们走到庭院角落的那株海棠树下，十年前，他就是在这里向她许诺：“等我建功立业，一定回来娶你。”
如今海棠依旧，人事全非。
“怀瑾哥哥，”林婉笙忽然换了称呼，声音微颤，“对不起。”
沈怀瑾心头一震，几乎要伸手去碰触她，却见她已退后一步，恢复了那副端庄模样。
“父亲要我嫁给大哥，我无法拒绝。”她垂着眼，“林家需要沈家的支持，而沈家需要一个人照顾大哥。我们...都身不由己。”
“我明白。”沈怀瑾声音沙哑。他何尝不知，在这乱世，家族利益远重于个人情感。
“从今往后，请二弟只当我是嫂嫂。”林婉笙抬起头，眼中水光一闪而过，随即又变得平静无波，“往事如烟，不必再提。”
说完，她转身离去，留下沈怀瑾独自站在海棠树下，任秋风拂面，心冷如铁。
接下来的日子，沈怀瑾开始接手家中部分事务。沈家是苏州望族，产业不少，有绸缎庄、茶行，还在上海有投资。沈父年事已高，沈伯允病重，这些担子自然落在了沈怀瑾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