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那个男孩叫陈默。他记得。那个总是低着头、说话细声细气、成绩却好得惊人的男生。他也记得李维那时候的另一个名字，或者说，另一种面目——那个围绕在年级风云人物周宇身边，同样带着嬉笑和残忍的李维。
那段被他们心照不宣共同埋葬的过去，像一具腐烂的棺材，被这个匿名包裹猛地撬开了。
几个小时在令人窒息的气氛中流逝。李维的调查一无所获。寄件人像幽灵一样，完美避开了所有监控，或者使用了更高明的手段。
窗外天色开始泛灰。
李维终于停止了动作，背对着沈皓，一动不动。桌上的烧烤早已凉透，油脂凝固成白色，像一层难看的痂。
“怎么办？”沈皓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几乎听不见。
李维没有回头。很久，才传来他沙哑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直播照常。”
“什么？”沈皓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这个……”
“晚上八点，准时直播。”李维打断他，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刚才那个失态的人不是他，“主题不变，继续审判上周征集的那个骗婚gay。”
他站起身，拿起那个牛皮纸袋和里面的东西，看也没看，径直走向角落那个小型碎纸机。
机器启动的嗡鸣声响起，尖锐刺耳。照片和报纸，那些沉默的铁证，在锋利的刀口下瞬间被吞噬、切割、扭曲成细碎的纸条，然后汇入底部的收集盒，成为一团毫无意义的废料。
沈皓眼睁睁看着，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直冲头顶。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李维做完这一切，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往常那种冷峻的、掌控一切的神情。只有眼底深处，残留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红血丝和空洞。
“忘了它。”李维看着沈皓，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制力，“只是无聊的恐吓。没人能阻止我们做的事。”
他拍了拍沈皓的肩膀，力度不轻不重，却让沈皓几乎踉跄了一下。
“记得准时来帮我控场。”
说完，他径直走向浴室，留下沈皓一个人对着那堆尚存一丝余温的碎纸屑，浑身发冷。
那一天格外漫长。沈皓魂不守舍，处理着直播前的准备工作时频频出错。他不敢看李维，李维却表现得异常正常，甚至比平时更加高效和冷静，电话会议、敲定剧本、测试直播设备，有条不紊。
可沈皓总能闻到一股味道。从李维身上，从那间书房里，隐隐约约散发出来——那是旧报纸和碎纸机碎屑混合在一起的、陈腐而危险的气息。
晚上七点五十分。直播间预热已经开始，观众人数以惊人的速度攀升。评论区和弹幕里充斥着兴奋的期待。
李维坐在摄像头前，调整着麦克风的位置，脸上挂着那种粉丝熟悉的、略带矜持和威严的表情。他看了站在镜头外的沈皓一眼，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说：看，一切尽在掌握。
沈皓却只觉得那眼神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冰。
八点整。直播红灯亮起。
“晚上好，我是判官。”李维的声音透过专业的声卡传播出去，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正义感，“感谢各位守候。今夜，我们依旧执行正义，审判丑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