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腥甜的味道飘出来,
压过桂花的香。
我攥着糖糕的手开始发抖,
脚步像被钉在地上,
挪不动半分。
“娘?”
我喊一声,
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没人应。
我咬着牙推开门,
院子里静得可怕,
老槐树的叶子落在地上,
没有小姑绣花时的动静,
连风都不敢吹。
灶房的门虚掩着,
我伸手去推,
指尖刚碰到门板,
就听见“哗啦”一声。
是碗摔在地上的声音,
混着黏糊糊的东西,
从门缝里渗出来。
是血。
红得发黑的血,
混着黄澄澄的桂花月饼渣,
黏在门槛上。
大黄死了,
脑袋歪在身子边上。
我冲进灶房,
看见奶奶倒在灶台边,
她手里还攥着那块缺角的粗瓷碗,
碗底沾着血。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像是还在看锅里没蒸完的月饼。
“奶奶!”
我扑过去,想拉她的手,
却摸到一手的黏腻。
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深口子,
血还在慢慢渗出来,
把她灰布衫的领口染得透湿。
我抬头,
看见娘躺在里屋的地上,
她的头发散在地上,
遮住脸,
手里还攥着一块没做完的棉袄布料。
是给我做的,
布上印着小桂花。
小姑的嫁衣掉在院子里,
大红的缎面被血浸透,
像一朵烂在泥里的花。
爷爷倒在井边,
他手里的竹筐摔在地上。
井台上的水混着血,
流到我的脚边,
冰凉刺骨。
我站在院子中央,
手里的糖糕掉在地上,
滚了几圈,
沾上血和泥。
月亮还挂在天上,
圆得刺眼,
可我家的灯灭了,
再也不会有人喊我“丫头”,
再也不会有人给我蒸桂花月饼,
给我绣棉袄,
带我去县城看灯。
我们家就是山坳里种地的。
爷爷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
连村里的鸡啄了我家的菜,
他都只会笑着赶开;
娘连杀只鸡都要闭着眼睛,
每次给我做棉袄,
都要在领口缝上软布,
怕磨着我的脖子;
小姑性子软,
连跟人说话都要脸红,
她的嫁衣快要绣好,
就盼着下个月嫁去邻村,
过安安稳稳的日子。
我们家,哪来的仇家啊?
2
县里的衙役是第二天来的。
他们骑着马,
尘土飞扬地进村,
看看院里的尸首,
又问我几句“昨天见了谁”“有没有陌生人来”。
我摇摇头,除村长家,我没见任何人。
衙役们蹲在院子里嘀咕半天,
最后一个领头的过来,
蹲在我面前,
声音放得很轻:
“丫头,先把你家人安葬吧,入土为安。”
村长帮着去镇上买回四口薄棺。
棺木很轻,我用手敲敲,
能听见空落落的响声。
负责验尸的仵作要收四两银子才能帮着收敛尸首。
我家没有那么多钱。
我决定自己动手。
那是我的爷爷、奶奶、娘和小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