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这是我私下里为他取的名字。

烬者,火烧之余也。

我盼他能如死灰复燃,纵使希望渺茫。

他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颤抖着碰了一下我指尖的血珠。

他的指尖冰凉,带着轻微的战栗。

我愣住了,一时间竟忘了言语。

他很快缩回了手,又退回了角落的阴影里,刚才的一切都像是我的错觉。

可那一夜我缝制棉袍时他没有再离开。

他就那么安静地蜷在离我不远处的地方,在明明灭灭的烛光里看着我一针一线直到天明。

袍子做好的那天我捧着它送到他面前。

他低头看着那件带着我体温的衣裳,空洞的眼眸里有水光一闪而过。

他没有拒绝。

当我笨拙地为他穿上新衣,抚平衣襟上的褶皱时,他僵直的身体微微松弛下来。

我在这座冰冷的牢笼里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责任,也是我唯一的同伴。

3.

开春之后,宫里的日子依旧平静。

我种在殿前石阶缝里的一株蒲公英开了几朵小小的黄花,给这死寂的宫院添了唯一的亮色。

萧烬余依旧痴傻,却不再像从前那般避着我。

他会跟在我身后,看我打理那几株野草。

会在我熬粥时,为我捡来干枯的树枝。

我们之间没有言语,却有了一种无声的默契。

这份平静在贤妃派人送来点心时被打破了。

贤妃是三皇子的生母,如今在宫中风头正盛。

她派来的宫女趾高气扬,将一碟做得精致的玫瑰酥摆在我们面前,说是「娘娘体恤废太子,特意赏赐的」。

那玫瑰酥上撒着金箔,香气甜腻,是我和萧烬余从未见过的精细吃食。

宫女走后萧烬余伸出手想去拿一块。

我却按住了他的手腕,对他摇了摇头。

「阿烬,这个不能吃。」

母亲生前精通药理,我也耳濡目染学了些皮毛。

这玫瑰酥的香气太过浓郁,浓得有些反常,隐隐盖住了一丝极淡的乌头味道。

此物不会立刻致命,但若长期服用会慢慢损毁人的心脉,最终无声无息地死去。

好狠毒的心思。

萧烬余不解地看着我,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呜咽声。

我正想着该如何处置这碟毒物,外面忽然传来张嬷嬷的声音:「贤妃娘娘驾到!」

我心中一凛,还未起身,贤妃已经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她今日穿了一身华贵的宫装,目光在我简陋的衣裙和萧烬余的棉袍上扫过,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

「本宫来看看太子和太子妃,」她款款落座,「那玫瑰酥,可还合胃口?」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碟完好无损的点心上,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我心知今日之事无法善了,脑中飞速运转。

在这深宫里说她下毒无异于以卵击石。

我一咬牙端起那碟点心,手腕故意一抖,整碟玫瑰酥「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碎得满地都是。

「臣妾该死!」我立刻跪了下去,惶恐地叩首,「臣妾……臣妾许久未见这般精致的点心,一时手抖,惊扰了娘娘,请娘娘恕罪!」

贤妃冷笑一声:「好一个一时手抖!苏映雪,你这是不将本宫放在眼里!」

她根本不信我的说辞,也不需要理由,她只是需要一个发作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