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条,齐了。”
他把焦骨递给我,骨头上刻着一行小字:
“欠命一条,陈九收。”
我接过,骨头在我掌心化成灰,灰里掉出一枚胎发印章,反面的“生替”已消失,只剩空白。
爹用烧红的铁丝,替我点睛。
“别怕,这次不是纸人,是真人。”
铁丝落在我眉心,剧痛之后,世界安静。
我听见自己心跳,咚、咚、咚——像有人在纸糊的鼓里敲丧钟。
鼓面裂开,露出一条缝,缝里透出光。
我探头,看见另一条纸扎一条街,街口站着七岁的我,牵着母亲的手,母亲左胸朱砂痣鲜艳如初。
她弯腰对我说:
“阿九,别怕,这次是童话。”
我笑了,伸手想抓住她,却抓到自己冰凉的脚趾——原来我仍躺在浴缸,沈灯不见,水面漂着一张报纸。
报纸日期:2008年8月8日,奥运开幕,纸扎一条街大火,三十六人失踪,名单里赫然写着:
“陈九(7岁)”
(七)反转
我猛然坐起,水已凉透。
墙上电子钟滴答,日期显示:2025年9月12日。
我冲下楼,店门大开,白灯笼烧得只剩竹篾。
街对面,施工队正在拆除危楼,机器轰鸣中,我听见工人对讲机里喊:
“三楼墙里发现一具干尸,怀里抱着三十六只纸婴,每只眉心点朱砂,像刚画上去!”
我踉跄过去,却被警戒线拦住。
法医抬出干尸,那具干尸的脸——赫然是我。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透明到能看见地面。
原来,三年前死的人是我。
那天,我替父亲烧纸,火舌倒卷,把我自己点着。
父亲为救我,用三十六只纸婴替我续命,每只纸婴抵一年阳寿。
如今三十六年限满,我回来了,却把债,亲手转给了“陈九”——那个七岁的我。
真正的收债人,从来不是父亲,也不是沈灯,而是我自己。
我才是那张最后一张欠条。
施工队继续拆楼,一块水泥板坠落,正砸在我站立的位置。
没有血,只有漫天纸灰,灰里浮起一只纸船,船头立着我七岁模样的纸人,左胸一粒朱砂痣。
它冲我挥手,笑:“哥,别怕,这次换我替你活。”
纸船飘向天空,天空裂开一道缝,缝里是一间亮着灯的纸扎店,店名:
“替死纸坊——新店开业,买一送一。”
【尾声】
如果你深夜路过老城区,看见一家白墙黑瓦的纸扎店,门口两盏白灯笼,灯笼背面写着字,记得——
千万别进去。
因为你一推门,风铃会响,柜台后有人抬头,那张脸,和你一模一样。
他会笑着说:
“欢迎,欠命一条,利滚利,至死方休。”
——前传完——
【续·人物对话·煽情篇】
——“纸人睁眼,是为了替我们哭。”
(一)火场废墟·隔空父子
时间:1999年8月8日 23:59(倒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