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缩在锦被里,浑身冰冷,连眼泪都仿佛冻住了。
委屈?岂止是委屈。
那是恨,是怨,是家破人亡后又被仇敌攫入掌中的滔天绝望。
可我只能说:“……不敢。”
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从此,我便成了被靖王圈养在这别院里的笼中雀。
没有名分,不见天日。
3 微烬
在别院的日子,漫长而重复。
萧煜并不常来。
有时十天半月,有时一两个月才来一次。
他来,从不过夜,有时是白日,有时是深夜。每次来,无非是那件事。
他很少与我说话,偶尔开口,多是命令或询问。
问我日常用度可缺,问我琵琶可有勤练。
他喜欢听我弹琵琶,尤其是一首《塞上曲》,苍凉孤绝,与他铁血王爷的身份倒是相称。
后来我才知,他曾常年驻守边塞。
我渐渐摸清他一些习性。
他心情尚可时,眉眼会略微舒展,甚至会点评一句我的琴技。
若他眉头紧锁,面色沉郁,那便是朝中遇到了烦心事,我需得格外小心,稍有不如意,便会引来他的斥责,甚至惩罚。
有一次,他来时带着伤,肩胛处简单包扎着,仍有血迹渗出。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低呼一声。
他瞥我一眼,竟意外地没有发作,只淡淡道:“无妨,小伤。”
那夜他格外沉默,只要我弹琵琶。
我奏了那首《塞上曲》,他闭目听了许久。
烛光下,他冷硬的轮廓似乎柔和了些许。
临走时,他忽然停下脚步,背对着我说:“药箱在左边柜子第三格。”
我一怔,才明白他是告诉我若需要寻常药物可自取。
这算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关怀吗?
我的心,竟可耻地为此悸动了一瞬。
还有一次,是冬日。
他来了,携着一身风雪寒气。
我照例为他奉茶。
他接过茶盏时,指尖无意间触碰到我的手。
他的手很冷,而我一直捧着热茶,手是暖的。
他动作顿了一下,忽然放下茶盏,将我的手握在了掌中。
他的手掌很大,完全包裹住我的,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和方才沾染的冰冷。
他低着头,看着我的手,久久没有说话。
那一刻,别院里静得能听到雪落的声音。
我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撞出胸腔。
一丝微弱的、不该有的奢望,如同冻土下的草芽,悄悄探出头来。
他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点在意我?
然而,他很快松开了手,恢复了惯常的冷漠神色,仿佛刚才那一刻的失常从未发生。
“手太凉了。”他语气平淡,“多穿点。”
原来只是嫌我手凉。
那刚刚冒头的草芽,瞬间被冻毙在寒风里。
我越来越看不懂他。
有时他似乎对我有那么一丝不同,会记得我畏寒,让人多送银炭来;会在我病了几日时,难得地过来看了一眼,虽只坐了一刻钟便离开。
但更多的时候,他是那个冷酷专制的靖王。
他会因为一杯茶不合口味而当场拂袖打翻;会因为我在他说话时走神而厉声呵斥;会因为旁人一句关于我的谗言。
(后来我才知是王府里另一位宠姬所为)
便禁足我半月,不听任何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