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它,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暖热这块即将熄灭的小小生命。顾不上仪态,顾不上冰冷,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掌心那一点微弱的颤动上。
“能活吗?”我抬头问云袖,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焦急和脆弱。
云袖眼圈微红,用力点头:“能的,公主,它一定能活!”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一道目光。
猛地回头。
秦苍不知何时站在院门的廊下,一身墨色常服,几乎融入阴影里。
他正看着我们,看着跪在雪地里的我,看着我被枯枝划破的手,看着被我小心翼翼捂在怀里的那只脏兮兮的小兽。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却很深,像是透过我在看别的什么。那一瞬间,他周身那股惯有的、迫人的戾气和冰冷,似乎消散了一些。
甚至……有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波动,像投入深潭的一颗小石子,涟漪微不可见。
他就那样看了片刻。
我的心莫名提了起来,忘了呼吸。这诡异的寂静里,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然而,下一瞬,一个穿着军服的将领匆匆而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秦苍的目光瞬间变了。
方才那一点点微妙的波动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冰冷,甚至比平时更添了几分肃杀。
他最后瞥了我一眼,那眼神里不再有探究,只剩下惯常的、不容置喙的漠然。
他一句话未说,转身便跟着那将领大步离开,披风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很快消失在廊角。
仿佛刚才那片刻的停顿和那一点点不同,只是我的错觉。
我抱着怀里终于暖和过来、开始轻微蠕动的小狗,跪在冰冷的雪地里,看着他消失的方向。
刚刚……那是什么?
心口那点刚刚被这小生命捂出的微乎其微的暖意,迅速褪去,比来时更快。
怀里的小东西呜咽了一声。
我低下头,看着它湿润的鼻尖,看着自己手指上已经凝固的血痕。
所以,还是不行吗?
无论是我,还是这只小狗,在这冰天雪地里试图挣扎出的一点暖意,一点生机,在他眼里,终究是微不足道,可以随时被抛诸脑后的东西。
任何微小的动摇,在军国大事面前,都不值一提。
任何柔软的企图,在这北境的法则里,都是不合时宜的脆弱。
我抱着小狗,慢慢站起身。膝盖被雪冰得麻木。
“回去吧,云袖。”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那株老梅的花苞,在寒风中轻轻颤抖着,不知何时才会开放。
刚回到屋里,还没来得及处理小狗的伤腿,院外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夹杂着马蹄疾驰而至又猛然停下的嘶鸣!
一个我带来的、留在前院做粗使的楚国老内侍,竟不顾一切地冲破阻拦,满脸惊惶,踉跄着扑到我的房门前,声音凄厉得变了调:
“公主—!不好了!北境军……北境军突袭了我们的‘仓廪’城!!”
我怀中的小狗,砰然掉落在柔软的地毯上。
5
“仓廪”城。
楚国北境的粮仓,边民赖以生存的根基。也是……我出嫁前,父王指着舆图,苦笑着说“但愿此处丰饶,能喂饱北境贪狼,换我楚国几年安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