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内侍涕泪纵横的话语,回荡在我耳廓:“……突袭!毫无征兆!城破了……李将军战死……粮食……粮食都被……”
后面的话模糊成一片嗡嗡声。我站在那里,血液仿佛瞬间被抽干,又猛地涌回,冲得我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住。
云袖惊呼着扶住我。
冷。比北境最深的风雪还要冷,从心脏最深处往外蔓延,冻结了四肢百骸。
他做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
那个刚刚还在校场上向我炫耀武力、告诉我“这才叫语言”的男人。那个……我名义上的夫君。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您说句话啊!”云袖的声音带着哭腔,摇着我的手臂。
我猛地推开她,踉跄着就往外冲。绣鞋踩过方才掉落在地毯上的幼犬,它发出一声细微的痛呼,我也浑然未觉。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去找他!问他!
侍卫试图阻拦,被我通红的眼睛和从未有过的癫狂模样骇住,竟让我冲了出去。我提着繁复的裙摆,奔跑在冰冷的石廊上,风声灌满双耳,像无数亡魂在哭嚎。
他的书房。对,他一定在那里!
我一把推开沉重的门扉。
里面不止他一人。几名身着铠甲的将领围在沙盘前,个个面带亢奋的潮红。
秦苍背对着门,正指着沙盘上某处。空气中弥漫着胜利后的松弛和一种血腥味尚未散尽的狂热。
我的闯入像一刀划破了紧绷的鼓面。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将领们愕然回头。
秦苍缓缓转过身。他看到我披头散发、赤红着眼站在门口,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意外,随即化为冰冷的了然和不悦。
“谁让你进来的?”他的声音不高,却让那些将领齐齐一颤。
我不管不顾,一步步走进去,眼睛死死盯着他,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仓廪’城……是不是你?”
他沉默地看着我,眼神像在看一场无聊的闹剧。
“是不是你?!”我猛地拔高声音,尖锐得刺破空气。
他挥了挥手。那些将领如蒙大赦,低头迅速退了出去,带上房门。
书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人。炭火盆依旧噼啪作响,却暖不了这瞬间降至冰点的死寂。
“是。”他回答得没有一丝迟疑,甚至懒得掩饰。
一个字,像重锤,狠狠砸碎了我最后一点可怜的幻想。
我浑身都在抖,牙齿磕碰在一起。“为什么?!我们已有婚约!我已嫁与你!你答应过……”
“本王答应过什么?”他打断我,向前一步,阴影压下,“答应过因为你,就放弃开疆拓土?答应过用我北境儿郎的命,换你们楚国虚假的安宁?”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刮过我的脸:“公主,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那是一座城!里面有多少百姓!那是粮食!是活命的东西!”我的眼泪终于失控地涌出,混合着巨大的愤怒和绝望,“你刚在校场上……才说过……”
“我说过,弱者只配听懂一种语言。”他冷冷截断我的话,“现在,他们听懂了。”
他甚至轻笑了一下,残酷得令人发指:“至于你?安心做你的靖王夫人。这些打打杀杀的事,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
我的故土正在被铁蹄践踏,我的子民正在流血哀嚎,他告诉我,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