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
我猛地灌了一口啤酒,冰凉的液体刺激着喉咙。我看向王磊,努力挤出一个笑:“磊子,你的情我领了。但……我这事,还没完。”
王磊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张海川,你他妈是不是真有病?在这里当孙子被人骂,图啥?”
图啥?我也不知道。或许就图那天我去矿场,那个老矿工偷偷塞给我一个煮鸡蛋时,眼里那点浑浊的希望。或许就图我胸口还憋着的那一口气。
我最终还是没跟他走。送走骂骂咧咧的王磊,我看着手机里银行的短信提醒,余额:312.8元。山风一吹,我浑身冰冷。
第三节:转机与代价
命运的转折来得毫无征兆。
几天后,县里连降暴雨,气象台发了橙色预警。全镇如临大敌,所有人都被派下去驻村防汛。李站长大概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把我打发到了最偏远、地质条件最复杂的靠山村。
到了村里,我没像其他干部一样待在村委会听汇报,而是拿着从学校带回来的地质图,冒着大雨把几个重点区域全跑了一遍。走到村尾寡妇赵婶家后面时,我心跳差点停了——她家屋后那片土坡,出现了明显的渗水和小范围土体松动,和李站长大骂我多管闲事的那个矿场后山的迹象一模一样!
“快搬!这后面要滑下来!”我冲着赵婶吼。
赵婶却犹豫地看着家当:“不能吧,张干部,住了几十年都没事……”
我急得眼睛都红了,雨水糊了一脸,几乎是吼着打断她:“人先走!东西我帮你搬!快!”那一刻,我脑子里没有任何政治前途,没有任何规矩,只有对生命的恐惧。
我一边组织民兵强行转移赵婶和附近几户村民,一边用几乎吼哑的嗓子给镇里打电话报告。接电话的同事语气敷衍:“知道了,会上报的。”
雨越下越大。我不停地来回奔跑,帮村民抢运粮食和贵重物品,全身湿透,泥浆裹满了裤腿。最后一批人刚撤到安全地带不到十分钟。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像大地的叹息。赵婶家连同屋后那片山坡,裹挟着巨量的泥土和树木,瞬间滑了下来,吞没了刚才还立在那里的房屋。
所有人都惊呆了。
赵婶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继而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不是悲伤,是后怕。她抓住我的胳膊,语无伦次:“张干部……谢谢你,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们一家就……”
我站在原地,浑身脱力,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也就在这一刻,我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是我妹妹发来的短信:“哥,爸暂时不住院了,他说把钱留给你在城里打点用。你好好干,别担心家里。”
看着那片吞噬了房屋的泥石流,再看看手机屏幕上那行字,我再也控制不住,蹲在地上,在暴雨和人群的嘈杂中,失声痛哭。
我守住了作为“干部”的良心,救了十几条人命。可我却没能守住作为儿子的责任,连父亲治病的钱都拿不出来。
后来才知道,那天市里防汛指挥部的暗访组,正好在邻村检查,听闻消息直接赶了过来,用摄像机记录下了灾后的现场和我组织抢险的混乱模样。
第四节:荣光与愧疚
一周后,我被推到了聚光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