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王刚低喝一声,声音压得又沉又哑。那黑影果然一哆嗦,铁锨“哐当”掉在地上,借着月光转过来的脸,可不就是小霞那个总爱耷拉着眼皮的弟弟?赵三脸上沾着泥,额角还挂着道血痕,看见王刚,腿一软差点跪下,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姐夫……你咋来了?”
王刚几步冲过去,薅住他的胳膊就往起拽:“我再不来,你是不是要把你姐的坟刨穿?”赵三被拽得龇牙咧嘴,手却一个劲往身后藏,王刚眼尖,瞥见他手腕上缠着半截麻绳,绳头还沾着新鲜的黄土。“这是啥?”他劈手夺过来,麻绳上捆着个小布包,硬邦邦的,像裹着块石头。
“没啥……就是……”赵三还想糊弄,被王刚一瞪,吓得把话咽了回去,蹲在地上抱着头哭,“姐夫,我也是没办法啊!李老四那个老东西,说我姐欠了他两百块钱,让我把坟里的玉镯挖出来抵债,不然就去学校找我闺女的麻烦!”
“玉镯?”王刚愣住了,手里的麻绳都松了劲。他跟小霞过了五年,家里的箱子底他比谁都清楚,别说玉镯,就连银镯子都只有一个,还是小霞嫁过来时她娘给的,平时宝贝得啥似的,咋会押给李老四?“你姐啥时候欠他钱了?还押了玉镯?”
赵三抹了把脸,泥和泪混在一起,活像只刚从泥坑里捞出来的猫:“就……就去年夏天,李老四说我姐借了他五十块钱买农药,说好了利滚利,现在算下来就两百了。他还说……还说那玉镯是我姐亲手给他的,上面刻着字呢。”
王刚的心沉得像块石头,去年夏天……他猛地想起,那段时间小霞总往村西头跑,回来时裤脚总沾着草籽,问她就说是去帮李老四的老伴摘棉花。现在想来,哪是摘棉花,怕是被那老东西缠上了!他攥紧拳头,指节“咯吱”响,又问:“你就信他的?不知道报警?”
“报啥警啊……”赵三哭丧着脸,“李老四说,我姐要是敢声张,他就把她……把她年轻时候的照片贴得全村都是。”王刚心里咯噔一下——小霞年轻时长得出挑,十八岁那年跟人跑过趟县城,拍过张穿的确良衬衫的照片,一直藏在箱底,连他都没见过几次。那老东西果然是拿捏住了小霞的软肋。
正说着,赵三突然往坟后瞅了一眼,眼神慌得像见了鬼。王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月光下,坟后的黑松影里,好像有个东西动了一下,快得像只受惊的兔子。“谁在那儿?”王刚摸出折叠刀“啪”地打开,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赵三吓得赶紧摆手:“没……没人,姐夫你看错了。”可他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片黑影,像是怕啥东西钻出来。王刚哪肯信,刚要往前走,赵三突然抱住他的腿,带着哭腔喊:“姐夫别去!我说!我全说!”
他这一喊,坟后的动静反而没了。赵三瘫在地上,喘了半天才开口,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我姐……我姐根本没死。”
王刚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中,手里的刀“当啷”掉在地上。他蹲下来,死死盯着赵三的眼睛:“你再说一遍?”
“我姐没死!”赵三闭着眼喊出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去年秋天她就跑了,跟一个……跟一个收山货的走了,临走前让我帮她弄个假坟,说这样李老四就找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