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婷婷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不是我!我昨天画完太阳就没动过啦!这个黑圈圈好丑!”
不是她?
这时,陈婆婆不知何时拄着拐杖走了过来,她眯着眼看着那个黑色的圆,看了好久,干瘪的嘴唇微微翕动,喃喃道:
“这个圆……看着眼熟……像,像1998年巷尾的那个坑……”
1998年的坑?
我心头一震,抓住她的胳膊:“陈婆婆,1998年的坑是什么?您仔细说说!”
陈婆婆却像是突然从梦里惊醒,茫然地抬起头,眼神涣散地看着我:
“1998年?什么1998年?我忘了……我只记得1999年有人来挖巷子,后来又填了……别的,不记得了……”
她说完,摇摇头,拄着拐杖蹒跚地走回了门口坐下。
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冷。
我查过窄梯巷的资料,官方记录里,1998年根本没有施工记录。那陈婆婆口中被填埋的工程,究竟是什么?
9
回到冰冷的出租屋,那股从下水道飘出的“潮湿旧毛衣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这味道像一把钥匙,试图开启一段被尘封的记忆。
我翻箱倒柜,从床底下拉出那个妈妈去年寄来的旧箱子,里面是些我不常翻动的旧物。
最上面,正是那件枣红色的、外婆生前常穿的旧毛衣。
妈妈当时说:“外婆的东西,留一件做个念想吧。”
我拿起毛衣,一股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
正是那股潮湿、带着霉味和淡淡樟脑丸气息的“旧毛衣味”,与下水道口飘出的气味一模一样!
捧着毛衣,一些模糊的画面闪过脑海:
小时候在窄梯巷,好像不是冬天,但外婆来过?
她好像就坐在这栋楼门口的阳光下,手里织着什么东西……是毛衣吗?
是给我织的吗?
这段记忆浮光掠影,不确定得仿佛只是个梦境。
我忍不住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妈,我记得小时候,外婆是不是去过窄梯巷?还在巷子里给我织过毛衣?”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有五六秒,静得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然后,妈妈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刻意的平稳,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小雨,你胡说什么呢?你外婆从来没去过西洼地,她生前最怕走那种窄巷子了。”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怪异:
“对了,小雨,你怎么突然提起外婆?你……你不是早就忘了她长什么样了吗?”
最后那句话,像一根冰刺,扎进我心里。
我……忘了外婆的样子?
怎么可能!
可当我努力去回想外婆清晰的面容时,竟然真的有一瞬间的模糊。
10
第二天早上,我被一阵隐隐的哭声吵醒。
推开窗,看到刘婷婷站在楼下巷子里,抹着眼泪,她妈妈在一旁焦急地询问。
“妈妈,我的皮球不见了……红色小熊的那个,昨天我还在巷子里玩,今天就找不到了……”婷婷哭得肩膀一抽一抽。
我心里咯噔一下。那个红色的皮球……
我下了楼,帮着一起找。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个下水道铁盖。
在铁盖边缘与石板相接的缝隙里,我瞥见了一抹刺眼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