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娟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这双眼睛……某种被刻意深埋的、属于噩梦的记忆碎片骤然翻涌。
但不等她捕捉清晰,一个略显肥胖的身影已以不符合其体型的敏捷小跑着穿过人群,额头上带着细汗,目标明确地直奔那被扭住的侍应生,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恭敬,几乎要当场鞠躬。
“陈董!总算找到您了!您那笔从瑞士银行转出的百亿美金资金已经全部到位,手续确认完毕,您看……”来人是瑞士银行亚洲区的总裁理查德·王,他的声音不高,但在落针可闻的此刻,每一个字都像惊雷,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
百亿……美金?!
陈董?!
所有人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仿佛集体被施了定身术。扭着侍应生的保镖手臂下意识地松了力道,像被烫到一样。一位正端着酒杯的女士手一滑,酒杯落地,清脆的碎裂声都没能打破这诡异的寂静。
林美娟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她死死盯着那张抬起的脸,目光猛地钉在那侍应生制服胸前别着一枚不起眼的银色胸针上——那古老而繁复的图案……是真正的陈氏家徽!只有嫡系血脉才有资格佩戴!
她发出一声短促到扭曲的尖叫,手指颤抖地指过去,精心打理的长指甲几乎要戳破空气:“你……你是……陈默?!那胸针……不可能!!你不是已经……已经死了吗?!”她的声音因为极度惊恐而变调,听起来十分滑稽。
陈默。
这个名字像一道禁咒,从林美娟撕裂的嗓音中挣脱出来,瞬间击穿了宴会厅浮华的假象。许多老派宾客的脸色霎时变了,惊疑不定地在那侍应生年轻却冰冷的脸上来回扫视。
是他?那个三年前在父亲葬礼后就被宣布“因悲痛过度远走疗养,不幸于国外病故”的陈家大少爷?陈氏集团原本名正言顺的第一继承人?
他不是……早就死了吗?死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连同他父亲留下的那份早已被林美娟母子篡改抹平的遗嘱一起,烂掉了?
陈昊脸上的暴怒变成了错愕,进而转为一种被冒犯的、荒谬的嗤笑,他试图找回场子:“陈默?那个灾星?开什么国际玩笑!他早就死透了!王总,您是不是认错人了?这人就是个服务生,弄脏了我的衣服……”他的话卡在喉咙里,因为他看见理查德·王对着这个叫“陈默”的年轻人,姿态愈发恭敬,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并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瞥了自己一眼。
陈默没看陈昊,也没看那群呆若木鸡的保镖。他只是轻轻动了动被扭得发麻的手臂,整理了一下被酒液溅湿些许的袖口。动作从容,甚至带着点慢条斯理的优雅,与这身侍应生的制服格格不入。他甚至还顺手从经过的另一个侍应生托盘里拿过一张纸巾,慢悠悠地擦了擦手。
然后,他抬眼,目光像淬了冰的刀锋,直直射向脸色惨白如鬼的林美娟。
“继母,”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带着一种磨砺后的沙哑,字字诛心,“三年不见,你每晚准时查收‘死亡预告’的敬业精神,真是令人感动。从南非矿难到亚马逊河食人鱼群,从南极冰窟到叙利亚流弹区……编剧辛苦了,下次可以试试外星人绑架,剧情更刺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