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凌晨四点,我开始干活。

电脑是二手的,屏幕裂了条缝,像闪电劈开天。我用胶带粘住,打开几个暗窗,输入指令。键盘敲得飞快,指尖发烫。我不是黑客,但我送外卖时,拍过太多客户的法律文件——门口堆的传票、扔掉的合同、快递单上的案号。我拿这些照片训练了个OCR识别程序,能自动提取信息。现在,它正爬取房产系统,伪装成中介查询。

六点,活儿干完。我发了报告,收款。账户余额跳成23.8万。每一笔,都沾着灰。

我关机,洗脸。镜子里,我眼窝发青,左脸的疤在晨光里发紫。我冷笑一声,牙刷掉进水池,溅起的水花像眼泪。

第三章 法考之路

送单开始。

电动车在早高峰里穿行,耳机里还是那1.8倍速的刑法。一个白领冲我竖中指,骂我挡路。我没理,低头看手机——错题APP刚推了新题:“医疗事故罪的构成要件?”

我默念:“主观故意,客观延误,造成死亡结果。”

可我妈的案子,连“事故”都不算。病历上写“突发心源性休克”,干净得像张白纸。只有我知道,那四十七分钟里,她的心跳是怎么一点点弱下去的。

中午,我蹲在写字楼后巷吃饭。泡面,加个蛋。手机又震了。

“老李在东莞”私信我:“兄弟,你愿不愿帮我写诉状?我知道你接黑活,但……这单,算我求你。”

我盯着那条消息,泡面的热气糊了屏幕。

我回:“把材料发我。”

他发来一堆照片:工伤认定书、医院发票、老板的聊天记录。字迹模糊,手抖拍的。我一字字的抄进文档,改格式,加法条,写诉求。写完,匿名发到法院官网,署名:“一个不想沉默的人”。

我关掉页面,抬头。写字楼玻璃幕墙反着光,像面镜子。我看见自己,穿着外卖服,蹲在垃圾箱边,像个乞丐。

可我知道,我不是。

我是程序,是刀,是他们看不见的影子。

晚上十点,我回到隔断间。墙上那张我妈的照片,被我用胶带重新贴好。她笑着,穿着蓝格子衬衫,是她最后一套干净衣服。

我翻开《刑法》,继续背。

困了,就拿圆珠笔尖扎大腿。一下,两下,血珠冒出来,散在裤子上,像朵黑花。

我抄错题,抄到凌晨。

突然,手机响了。陌生号码。

我接,那边是机械女声:“您尾号8831的账户,收到转账500元,备注:谢谢。”

我愣住,是“老李在东莞”。

我盯着那条短信,手抖得比扎针时还厉害。

我他妈接黑活赚两万,没人说谢。我帮农民工白干一晚上,他穷得只剩五百,还硬塞给我。

我靠在墙上,闭眼

那一刻,我听见了心跳。

不是我的,是我妈的。在手术室里,微弱,断续,最后归于死寂。

我睁开眼,撕下墙上一张便签,写下:“正义不是天降的,是人一滴血、一滴汗、一滴泪,熬出来的。”

我把它贴在《刑法》第一页,压住那滩咖啡渍。然后,我戴上耳机,按下播放。1.8倍速的刑法,再次响起。像丧钟,也像战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