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送入一间病房。相对安静下来。
手背上一痛,冰凉的液体通过针头流入血管。大概是止痛或者营养液。药物的作用让疼痛稍稍缓解,沉重的困意再次袭来。
迷糊中,有人坐在了我的床边。
床垫微微下陷。
他没有说话,只是坐着。呼吸声很重,压抑着,像是在极力控制什么。
然后,一只手握住了我没有打针的那只手。很用力,指腹摩挲着我手背的皮肤,一遍又一遍,近乎粗暴,又带着一种奇怪的执拗。
我忽然想起确诊后,藏在包最里面的那张纸。
病历单。
它还在我的包里吗?那个被我折成方块的,我通往终点的丑陋证明。
沈砚……他看到了吗?
这个念头让我生出一点微末的力气,指尖动了一下。
他似乎察觉了,握紧我的手猛地一颤。
“苏晚?”他立刻俯身过来,声音紧绷,“醒了?”
我艰难地掀开眼皮。视线花了片刻才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他放大的脸。脸色苍白,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下巴上冒出了胡茬,衬衫领口还沾着些许干涸的污渍,看起来前所未有的狼狈和…脆弱。
他见我真的睁开眼,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更加紧张。
“你……”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质问,想发火,但所有的话最终堵在喉咙口。他只是死死盯着我,眼神像要把我吸进去。
我看着他,胃部的疼痛和心里的空洞交织在一起,让我说不出话,也做不出任何表情。
空气凝滞着,只有点滴液滴落的声音,嗒,嗒,嗒。
他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得厉害:“医生说你急性胃出血,伴有休克。你……你到底……”
他的目光扫过我毫无血色的脸,最终落在我放在床边那个沾了点污渍的包上。
那一刻,我的心跳几乎停止。
他看到了?他发现了?
他会是什么反应?震惊?怜悯?还是终于如释重负——原来我不是无理取闹,只是要死了?
他的眉头紧紧锁着,伸出手,似乎想要去拿那个包。
我的呼吸屏住了。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皮包搭扣的瞬间——
病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沈砚的动作顿住,有些不耐地转过头:“谁?”
门被推开,林薇薇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果篮,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歉意。
“阿砚,”她声音轻柔,目光先落在沈砚身上,带着心疼,然后才转向我,露出一个勉强又宽容的笑,“苏晚姐,你感觉好点了吗?我实在不放心,过来看看。”
她的出现,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拧紧了沈砚身上某根松动的弦。
他脸上那种短暂的、真实的慌乱和关切迅速褪去,又覆上了一层我熟悉的、冷硬的外壳。他站起身,下意识地挡在了我和林薇薇之间,虽然只有半步,却是一个保护的姿态。
保护她,免受我这个“麻烦”的侵扰。
“薇薇,你怎么来了?这里乱,你身体才刚好……”他的声音缓和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驱赶的意味?
林薇薇走进来,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目光扫过我和沈砚交握的手——他刚才情急之下握住,一直忘了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