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最近的医院!快!”他对着司机低吼,声音嘶哑破裂。
胃里的绞痛从未停止,像有烧红的刀子在里面反复搅动。我在混沌中蜷缩起来,冷汗浸透了鬓角。有一只手,带着细微的颤抖,在不停地擦我的额头和脸颊,指腹粗粝,动作却带着一种笨拙的急切。
“忍一忍…很快就到。”他的声音贴在我耳边,气息灼热,“苏晚,看着我!我不准你出事…听见没有!”
真是讽刺。
这大概是他三年来,第一次如此“需要”我看着他。
以前他要么是冷漠地避开我的视线,要么是带着嘲讽打量我模仿林薇薇的拙劣演技。现在我要死了,他倒不准了。
我想笑,喉咙里却只发出一声破碎的呻吟。
身体好像不再完全属于自己,感官变得迟钝又敏锐。我能感觉到车子的每一次转弯,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复杂的气味越来越浓,能听见他越来越焦躁的呼吸,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做出任何反应。
急诊室的灯光白得刺眼。
我被放在移动病床上,推着往前走。头顶的灯管一根接一根地掠过,晃得人睁不开眼。
有人在大声询问情况。
沈砚的声音紧绷着,语速极快地在叙述:“餐厅…突然呕吐,然后昏厥…她之前还好好的…”
“有什么病史吗?最近有没有说过哪里不舒服?”医生冷静地问。
沈砚的语速卡住了。片刻的沉默。他在回想吗?回想我这段时间苍白的脸色,偶尔按住胃部蜷缩在沙发上的样子,还是我日渐减少的食量和迅速消瘦的身体?
他可能,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没有。”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确定,“她没说过。”
看,苏晚,这就是你爱了五年的人。
护士推着我进入检查室,沈砚被拦在了外面。隔着急救床移动的滚轮声和医护人员简洁的指令,我最后听到的,是他一拳狠狠砸在墙上发出的闷响,还有一句压抑到极致的低吼:“妈的!”
检查,抽血,仪器冰凉的触感。
意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我记得有医生翻开我的眼皮用手电照,记得冰凉的听诊器贴上我的胸口。
然后,是片刻的相对安静。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我感觉到有人靠近,那只熟悉的手,带着轻微的颤,拂开我额前被汗水粘住的头发。他的指尖很凉,碰在我发烫的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
他似乎以为我还昏迷着,或者,他根本不在乎我是否醒着。
一个很低很哑的声音,几乎像是错觉,贴着我耳朵响起,带着一种破碎的、难以置信的茫然:
“……怎么会这样……”
是在问我吗?还是在问他自己?
我没有力气回答。身体像被掏空了,只剩下无边的疲惫和疼痛。
有护士进来,似乎要推我去做进一步检查。沈砚的声音立刻恢复了冷静,但那种冷静底下,是绷紧到极致的弦:“她怎么样?到底是什么问题?”
“初步检查显示急性胃出血,伴有休克症状。具体原因需要等检查结果和病理……”护士的声音公式化,渐渐远去。
我被推着穿过走廊。沈砚一直跟在旁边,他的影子投在我身上,沉甸甸的。
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牢牢锁着我,那目光复杂得让我无法分辨。是愧疚?是愤怒?还是仅仅因为所有物即将损坏而产生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