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山风一吹,冷得刺骨。四周的墓碑在暮色里像一个个沉默的鬼影。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下了山。
回到老屋门前,那枚棺材钉在昏暗中更显阴沉。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推开了吱呀作响的木门。
一股浓重的、混合着霉味、尘土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他咳嗽了两声。
老屋里的电路果然早就坏了。他借着手机电筒的光,打量着眼下的环境。堂屋依旧摆着那张破旧的八仙桌,墙上贴着的年画已经发黄剥落,角落里结满了蛛网。
三叔公所谓的收拾,大概就是简单扫了扫地,把卧室那张老式雕花木床上的灰尘擦了擦,铺上了一床看起来同样潮乎乎、带着霉味的被褥。
卧室的门楣上,空空如也。并没有棺材钉。
陆涛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也许,那些钉子只是村里人某种辟邪的习俗,针对彻底无主的空房?他自己家毕竟还有他这个后人,所以不用钉?
他放下背包,懒得再去弄吃的,从包里翻出最后半瓶矿泉水和一包饼干,胡乱塞了几口。疲惫和寒意一起袭来,他只想赶紧躺下,凑合一夜,天一亮就走人。
手机在这里信号极差,时有时无,屏幕右上角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刺眼的“×”。
他脱掉外衣和鞋,吹掉床头柜上的灰,把手机和充电宝放在上面,屏幕始终显示着“无服务”。然后掀开那床散发着霉味的被子,钻了进去。
被子冰冷潮湿,盖在身上一点也不暖和,反而像是裹了一层湿漉漉的苔藓。雕花木床很硬,稍微一动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在死寂的老屋里格外刺耳。
窗外,雨声似乎停了,只剩下偶尔从屋檐滴落的水滴声,嗒…嗒…嗒…敲在石阶上,规律得让人心烦。
黑暗中,他睁着眼睛,望着模糊的屋顶椽子。王小军的警告、门楣上的棺材钉、陈婆婆的固执、还有这死寂得可怕的村子……各种画面在他脑子里乱转。
为什么不能睡老屋?
这床睡着确实极不舒服,硌得他浑身疼。而且,总觉得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奇怪的味道萦绕在鼻尖,不是单纯的霉味,更像是一种……极其陈旧的木头味道,混合着某种难以形容的、淡淡的腥气?
是他多想了吧?只是老房子老家具的味道罢了。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
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间,身体越来越冷,像是在往冰窖里沉。那冰冷的雕花床板,硌得他肩背生疼,幻觉自己像是躺在一块冰冷的石板上。
不知过了多久……
吱嘎——
极其轻微的一声,像是有人在外间堂屋小心翼翼地踩了一下地板。
陆涛一个激灵,猛地从混沌中惊醒,心脏骤缩。
他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绷紧,侧耳倾听。
死寂。
窗外连水滴声都消失了,只有他自己狂跳的心音,咚咚咚地撞击着鼓膜。
是老鼠?还是风吹动了什么?
老屋太久没人住,有老鼠太正常了。他试图说服自己。
但那股莫名的寒意,却越来越重,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钻进被子,缠绕在他的皮肤上,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就在这时——
嚓…嚓…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