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得平平整整。
他把烟揣进内兜。
手按了按。
又怕折了。
掏出来换了个外兜。
来回试了三次。
才满意地拍了拍。
“王主任以前爱抽这个。”
他揉了揉脸。
想挤出点笑。
脸却僵着。
我跟在他后面往铁路局走。
快到办公楼时。
他突然停下。
蹲在路边。
用袖子擦了擦鞋。
鞋是前年铁路局发的劳保鞋。
鞋底都快磨平了。
他擦得特别认真。
连鞋缝里的煤渣都抠出来。
“不能让人家看轻了。”
他站起来。
又拽了拽衣角。
把工装下摆往下拉了拉。
想遮住里面洗得发白的秋衣。
办公楼的台阶是大理石的。
擦得能照见人。
父亲迈上第一级时。
脚顿了一下。
鞋底沾的泥。
在台阶上留下个黑印。
他赶紧往后退。
用脚后跟蹭了蹭。
蹭了好几下。
直到黑印淡了。
才敢再往前走。
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像踩在刀尖上。
王主任的办公室在三楼。
门虚掩着。
能听见里面“咔嗒咔嗒”的声音。
是玩钢笔的动静。
父亲深吸一口气。
抬手敲门。
手指刚碰到门板。
又缩了回来。
停顿了两秒。
才轻轻敲了三下。
“咚。咚。咚。”
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进。”
里面传来不耐烦的声音。
父亲推开门。
身子先探进去一半。
像怕惊扰了什么。
看见王主任坐在椅子上。
手里转着钢笔。
眼皮都没抬。
他赶紧把烟从兜里掏出来。
双手捧着递过去。
“王主任。您抽烟。”
烟盒在他手里抖了一下。
有根烟掉在地上。
他慌忙蹲下去捡。
膝盖“咚”地撞在桌腿上。
也没顾上揉。
捡起烟擦了擦。
又递过去。
王主任终于抬了抬头。
扫了眼烟。
又扫了眼父亲的工装。
目光在补丁上停了两秒。
“东西放那儿吧。”
他指了指桌角。
语气冷得像冰。
父亲的手僵在半空。
慢慢把烟放在桌角。
烟盒还没放稳。
王主任突然弹了弹烟灰。
烟灰正好落在烟盒上。
黑点点。
像撒了把灰。
“说吧。什么事。”
王主任转着钢笔。
目光落在窗外的铁轨上。
根本没看父亲。
父亲攥了攥衣角。
声音带着颤。
“王主任。我家薇薇。
想考铁路技校。
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我们家三代铁路人。
她从小就想……”
“政策变了。”
王主任打断他。
拿起桌上的文件扇了扇。
“下岗职工子女不算内系统。
按规定来。
没特例。”
父亲赶紧从兜里掏出张纸。
是去年抗洪的奖状。
纸都皱了。
他展开时。
手还在抖。
“王主任。您忘了?
去年洪水淹了道口。
我守了三天三夜。
您当时说……说给孩子留个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