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憋得脸通红，张大叔在旁边搭了把手，一人拽胳膊一人扶腰，总算把人扶进棚子角落里，往柴火堆上一放，跟放袋粮食似的。
“谢了张大叔，您那碗馄饨我多给您加两个馅！”
我擦了擦汗，张大叔摆摆手：“跟我客气啥，快忙你的去吧，别让客人等急了，我先坐那儿等着。”
等我送走张大叔，又招呼完两拨客人——一个是挑着担子卖菜的大姐，一个是学堂里的小秀才，都要了碗馄饨加蛋。
等忙完我才想起棚子里还躺着个人。
进去瞅了眼，他还昏着，脸白得像张纸，嘴唇干裂，看着怪可怜的。
我翻出抽屉里存的治外伤的药膏——是我爹生前在镖局当趟子手时候镖师给的，金贵着呢，平时自己割破手都舍不得用太多，这次倒好，半罐都得给他用上。
上药时起初我还避着点，后来见他除了睁眼闭眼就没别的动静，索性放开了。
“反正你晕着，看了你也不知道，再说了，我沈阿荞行得正坐得端！”
我把药膏敷在他伤口上，又找了块干净布给他缠上，一边缠一边嘀咕。
“算你命大，遇上我沈阿荞，要是醒不过来，我可没地方给你埋，总不能扔回巷口喂野狗吧？到时候野狗还得嫌你没味道。”
第二天天刚亮，我拎着米桶路过棚子，听见里头有动静，像是有人在挪柴火。
推开门，就见那男人靠在柴火堆上，正盯着自己的伤口发愣，听见动静，猛地抬头，眼神瞬间绷紧，跟只受惊的小兽似的，那眼神，亮得吓人。
男人摸了摸头上的包......
我是不会告诉他昨天拖人的时候没留神，他脑袋磕在棚子门槛上了。
“是你救了我？”
他声音有点哑，像是好久没喝水，跟砂纸磨过似的。
“不然呢？也就是我人美心善吧。”
我把米桶往地上一放，叉着腰，摆出雇主的架势。
“我叫沈阿荞，这馄饨摊是我的。”
“你占了我棚子，还费了我半罐药膏——那药膏可以算上我爹的遗物了，金贵着呢！”
“这么着，你当半个月帮工，抵了这债，成不？”
他沉默了会儿，点点头，声音还是哑的。
“我叫阿景。”
我递给他一碗馄饨。
“行，阿景，吃完了就干活吧。”
我指了指灶膛，“去烧火，炖馄饨汤，记住了，小火慢炖，别把汤熬干了，跟你捂手似的，温着就行！”
“要是敢把汤烧糊了，你就自己赔我一锅筒骨，少一根都不行！”
他应了声“好”，蹲在灶边添柴。
3.
我放心地去择荠菜，刚把荠菜根掐掉一小半，就闻见一股糊味儿，从棚后飘过来，越来越浓，跟烧了纸似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冲进去掀开锅盖，差点气跳脚。
“阿景！你这是把灶膛当火场了？我这锅汤炖了三个时辰，全让你熬成墨汁了！你闻闻，这味儿，比我娘去年做的糊饼还冲，能把苍蝇熏晕过去！”
他垂着脑袋，耳根子红了一片，跟被太阳晒过似的，小声辩解。
“我……想着火大点能快点熟，省得你忙不过来。”
“快点？你咋不直接把锅扔火里烧？那样更快，直接就能当黑炭卖了！”
我把糊汤倒掉，重新架锅，往里头添水和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