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同傅司寒相伴十年,我只能在照片里看女儿成长。
只因女儿周岁宴后,就被公公送去封闭式贵族学校。
他当时轻抚我的发梢:
“让你进傅家已经惹来不少闲话,孩子的教育必须交给专业的人。”
“你连钢琴都不会弹,怎么配当傅家千金的母亲?”
我咬唇不语,以为这就是嫁入豪门的代价。
直到周末,女儿破例回家探望。
我激动地准备了她最爱的玩偶,却见9岁的女儿皱眉:
“你就是那个用手段上位的保姆?”
一瞬间。
我如遭雷击,猛地抬头看向傅司寒。
1
今天是我女儿秦清茉回家的日子。
我从中午就开始忙活。
烤了她最爱吃的草莓奶油蛋糕。
还买了一只她小时候念叨过的,毛茸茸的长耳兔玩偶。
我在门口站了整整一个下午,脖子都望酸了。
终于,一辆黑色的豪车缓缓停在家门口。
我激动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精致公主裙的小女孩走了下来。
十年了。
我的茉茉长这么大了。
她梳着一丝不苟的公主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里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疏离。
我笑着迎上去。
“茉茉,欢迎回家。”
“我是妈妈啊,你还记得我吗?”
我张开双臂,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秦清茉却像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她皱着鼻子,一脸嫌恶地上下打量我。
“你谁啊?”
“为什么站在我家门口?”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伸出去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我知道,她从一岁起就被送到封闭式贵族学校,每年只有几天假。
秦斯辰总说,学校有规定,不让我们见面,怕影响她学习。
十年里,我只能通过照片看她一点点长大。
她不记得我,或许是正常的。
我努力挤出一个更温柔的笑。
“茉茉,你仔细看看,我是妈妈。”
“你小时候我还给你喂过奶呢。”
秦清茉冷笑一声,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自量力的跳梁小丑。
“就你这样的也配当我妈?”
“我妈可比你漂亮多了,也比你有钱多了。”
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但我还是不想放弃。
我把精心准备的礼物递到她面前。
“你看,这是妈妈给你买的兔子,还有你最爱吃的草莓蛋糕。”
秦清茉看都没看一眼。
她抬起脚,穿着小皮鞋的脚狠狠地踢在礼品袋上。
兔子玩偶滚了出去,沾了一身灰。
“这些破烂玩意儿,是要饭的才玩的吧?”
“别拿这种东西来恶心我。”
2
我僵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冷了。
我忍着心口的钝痛,把地上的玩偶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
我跟着她走进客厅,小心翼翼地问。
“茉茉,你在学校......都学了些什么?”
“有没有......想过妈妈?”
秦清茉头也不回,直接把自己摔进柔软的沙发里。
她冲我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想你?我想你干什么?”
“学校的老师早就告诉我了,你就是那个替我妈妈生孩子的代孕保姆。”
“代孕保姆”四个字,像一颗炸弹,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
嗡的一声,我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浑身发抖,几乎站不稳。
“什么......什么代孕?”
“茉茉,你胡说什么,我是你的亲妈妈啊!”
秦清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合。
“亲妈妈?你也配?”
“我妈妈身体不好,尊贵得很,才不愿意自己生孩子受那份罪。”
“所以才花钱,让你这种下等人生。”
我疯了一样摇头。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我和你爸爸是真心相爱,才生下你的!我们是夫妻!”
秦清茉笑得更大声了。
“相爱?我真是要笑死了。”
“我爸爸是什么身份?秦氏集团的继承人!他怎么可能爱你这种又丑又穷的保姆?”
“你怕不是做什么白日梦还没醒吧?”
保姆......
是了,我十八岁那年,从孤儿院出来,就是到秦家当保姆。
后来,和年轻帅气的少爷秦斯辰日久生情。
他不顾家里的反对,毅然决然地娶了我。
他说他爱我,爱我的善良和单纯。
他说他会一辈子对我好。
这十年的婚姻,他确实对我温柔体贴,无微不至。
我以为我嫁给了爱情。
可现在,我亲生女儿的话,却像一把刀,将我所有的美梦都捅得稀碎。
我需要一个解释。
我掏出手机,颤抖着拨通秦斯辰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我再打。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我瘫坐在地上。
他出差了,要明天才回来。
我该怎么办?
3
我一夜没睡。
第二天一大早,门铃就响了。
我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去开门,以为是秦斯辰提前回来了。
门外站着的,却是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
阮雪。
秦斯辰的初恋,那个传说中因为家族联姻远嫁海外的名门千金。
她穿着一身高定的香奈儿套装,化着精致完美的妆容,每一根头发丝都透着“昂贵”两个字。
她看到我这副鬼样子,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
还没等我开口,二楼就传来秦清茉惊喜的尖叫。
“妈妈!妈妈你来啦!”
秦清茉像一只快乐的小鸟,飞奔下楼,一头扎进阮雪的怀里。
“妈妈!我好想你啊!”
阮雪温柔地抚摸着秦清茉的头发,眼神宠溺得能掐出水来。
“乖宝贝,妈妈也想你。”
那一幕,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上。
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陷进肉里。
我冲过去,质问阮雪。
“你为什么要让茉茉叫你妈妈!”
阮雪终于舍得将目光分给我一丝。
她抱着秦清茉,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卑微的蝼蚁。
她柔声开口,语气却带着刺。
“因为,我本来就是她妈妈啊。”
我气得浑身发抖。
“我才是她妈妈!我怀胎十月,是我把她生下来的!”
阮雪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嗤笑一声。
“怀胎十月又怎么了?”
“你不过是个出钱就能租用的子宫,一个代孕工具而已。”
“孟知栀,你不会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吧?”
秦清茉在阮雪怀里探出头,对我做了个鬼脸。
“就是!你就是个工具人!”
“生孩子有什么了不起的,隔壁王阿姨家的狗,一窝还能生八个呢。”
“难道那只母狗也是它孩子们的妈妈吗?别搞笑了!”
“狗也会生小狗......”
这句话,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我的心脏。
我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4
我不信。
我一个字都不信。
这一定是她们联合起来骗我的。
我死死盯着阮雪,眼睛里布满血丝。
“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是代孕?”
“拿出证据来!”
阮雪挑了挑眉,似乎早就料到我会这么问。
她从爱马仕包里,慢条斯理地拿出一份文件,甩在我脸上。
“证据?喏,你自己看。”
“十年前,你亲手签下的代孕协议,白纸黑字,还有你的红手印呢。”
纸张散落一地。
我颤抖着跪下去,捡起其中一张。
那是一份合同。
标题写着《爱心代孕协议书》。
甲方:孟知栀。
乙方:阮雪。
在最后一页,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我的签名和鲜红的指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十年前......
那时候我刚从孤儿院出来,身无分文,为了给院长治病,急需一大笔钱。
我好像......确实签过什么东西,换了五十万。
当时他们说是劳务合同,让我安心在秦家工作,照顾未来出生的孩子。
我根本没细看。
阮雪蹲下身,捡起一份合同,在我面前一字一句地念。
“甲方孟知栀,自愿同意为乙方阮雪女士提供代孕服务,孕育一个健康的胎儿。”
“孩子出生后,甲方需继续以保姆身份留在秦家,陪伴孩子成长,直至乙方通知服务结束。”
“期间,甲方不得向孩子透露任何与身世相关的信息。”
“看到了吗?孟知栀。”
阮雪用指甲点着合同上的字。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只是个保姆,一个代孕工具。”
“现在,工具想造反,要当主人了?”
秦清茉在一旁兴奋地拍着手。
“太好了!我就说嘛!”
“这种下等人,怎么可能是我高贵的妈妈!”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戏,真好玩!”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5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到晚上的。
玄关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
秦斯辰回来了。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旅途的疲惫。
看到客厅里一地狼藉的我,他皱了皱眉。
“怎么回事?家里进贼了?”
我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抓住他的裤脚。
我把那份协议举到他面前,眼泪决堤而出。
“斯辰,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这个代孕协议,是假的,对不对?”
“你告诉我,我是你的妻子,茉茉是我们的孩子!”
秦斯辰的目光落在协议上,眼神闪躲了一下。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的心,一点点变冷,变硬,最后碎成粉末。
终于,他叹了口气,开口了。
那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冷漠和疏离。
“知栀,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你了。”
“当初,确实是这样安排的。”
我感觉天旋地转,几乎要晕过去。
我用尽全身力气,撑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他。
“那......那你说爱我呢?”
“你说要娶我,一辈子对我好,都是骗我的吗?”
“这十年的夫妻感情,都是假的吗?”
秦斯辰垂下眼,避开我的目光。
“我......我只是按照雪儿的要求,配合她演戏而已。”
“她说,要让你安心,才能把孩子生好。”
“所以......”
所以,这十年来的所有温柔和爱意,都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一场为了让我安心代孕的......表演。
我再也忍不住,崩溃地嚎啕大哭。
阮雪不知何时从楼上走了下来,她优雅地靠在楼梯扶手上,像是在欣赏一出好戏。
她冷笑着开口,补上了最致命的一刀。
“孟知栀,你不会真以为,秦家的少爷会爱上一个保姆吧?”
“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你太天真了。”
秦清茉从阮雪身后探出头,满脸厌恶地看着我。
“别在我面前哭了,哭哭啼啼的,恶心死了!”
“真是晦气!”
6
我彻底绝望了。
可我还是不甘心。
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我跪在地上,爬到秦清茉面前,卑微地抱住她的腿。
“茉茉,我的好女儿。”
“就算......就算我是代孕,可我也是生你的人啊!”
“我求求你,你叫我一声妈妈吧,就一声,好不好?”
秦清茉的脸上露出极度的厌恶和鄙夷。
她抬起脚,狠狠地,一脚踹在我心口。
“滚开!你这个下贱的人!”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我被她踹得往后倒去,整个人摔在地板上,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
可身体的痛,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痛。
我趴在地上,眼泪混着灰尘,狼狈不堪。
“我肚子疼了十个月......我冒着生命危险才生下你......”
“难道,就真的一点点情分都没有吗?”
秦清茉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冷血得像个恶魔。
“那是你的工作,懂吗?工作!”
“你拿了钱,就得办事,天经地义。”
“现在还舔着个脸来跟我要什么情分,你配吗?不要脸!”
第二章
阮雪假惺惺地走过来,拉了拉秦清茉的胳膊。
“茉茉,别这么说,她毕竟也是辛苦了十个月。”
秦清茉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
“妈妈,你就是太善良了!”
“你别替她说话,我看她就是赖着不走,还想多要点钱!”
“这种人我见多了,贪得无厌!”
我趴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我那九岁的亲生女儿,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我。
我忽然觉得,自己这十年,就像一个笑话。
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逼。
7
那天晚上,我把自己锁在保姆房里。
这里才是我真正的归宿。
半夜,我口渴得厉害,想出去倒杯水喝。
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楼下传来阮雪和秦清茉的说话声。
我下意识地停住脚步,躲在阴影里。
只听阮雪用她那温柔得能滴出水的声音说。
“茉茉,你要记住,那个女人,她只是个生孩子的工具。”
“你永远,永远都不要认她,听到了吗?”
秦清茉不解地问。
“妈妈,我当然不会认她。”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留着她啊?直接把她赶走不就行了吗?看着就烦。”
阮雪阴险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让我毛骨悚然。
“傻孩子,留着她,当然是有大用处的。”
“你是我唯一的宝贝,我必须为你的未来做好万全的准备。”
“万一......我是说万一,你以后身体出了什么问题,需要移植骨髓或者器官什么的......”
“她的,不是最匹配,最合适的吗?”
“她就是你的......活体备用零件库。”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原来......原来是这样。
他们留着我,不是因为念旧情,不是因为我照顾得好。
而是把我当成了一个随时可以取用的......备用零件。
我气得浑身发抖,牙齿都在打颤。
我想冲出去,跟他们拼了!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秦斯辰的脚步声。
他走了过来,声音里带着一丝宠溺的笑意。
“还是雪儿你想得周到。”
“我就没想到这一层。”
阮雪娇嗔道。
“那是当然,为了我们的女儿,我什么都会想到的。”
秦斯辰叹了口气。
“那就再让她多待几年吧。”
“等茉茉再大一点,身体彻底稳定了,就把她赶走。”
“省得天天在眼前晃悠,碍眼。”
碍眼......
原来,我在他眼里,只是个碍眼的存在。
我蹲在黑暗的角落里,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心脏的位置,疼得像是被人生生剜掉了一块。
8
老天爷像是在跟我开玩笑。
第二天,秦清茉突然发起高烧。
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小脸通红。
家庭医生来了,做了检查,脸色凝重。
“秦先生,秦小姐的情况不太好,像是急性白血病的症状,必须马上送医院,可能需要立刻进行骨髓移植或者换血。”
阮雪一听,当场就慌了神,眼泪掉了下来。
“白血病?怎么会这样!”
秦斯辰也急得团团转。
“医生,那......那用我的!抽我的血,用我的骨髓!”
医生摇了摇头。
“我们刚刚做了紧急血型配对,您和秦小姐的血型不匹配。”
阮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不是亲妈,血型自然对不上。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我。
秦斯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几步冲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知栀!知栀!茉茉病了!她快不行了!”
“只有你能救她!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我冷冷地看着他,觉得无比讽刺。
我抽出自己的胳膊,笑了。
“哦?现在想起来我是她亲生女儿了?”
“昨天不还说我是下等人,是碍眼的工具吗?”
“怎么,现在需要工具了?”
病床上的秦清茉,虽然烧得虚弱,但嘴巴依旧恶毒。
她睁开眼,气若游丝地说。
“我......我不要她的脏血......”
“我宁可死......也......也不要!”
我的心,像是被最后一把刀,插得千疮百孔。
好。
真好。
这可是你说的。
我转身就走。
“既然她不要,那我走了。”
“你们另请高明吧。”
“噗通”一声。
高高在上的秦家大少爷,秦氏集团的总裁,竟然给我跪下了。
秦斯辰抱着我的腿,苦苦哀求。
“知栀,我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
“以前都是我们的错!是我混蛋!我不该那么对你!”
“但孩子是无辜的啊!你救救茉茉吧!求求你了!”
9
我最终还是跟着去了医院。
不是因为秦斯辰的下跪,也不是因为我还对他们抱有幻想。
我只是看着病床上那个小小的身影。
终究还是看在那十月怀胎的份上。
就当是,还清这十个月的生育之恩。
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冰冷的针头扎进我的手臂,血液顺着管子,一点点流进另一个身体里。
病床上的秦清茉,脸色渐渐恢复了一丝红润。
她侧过头,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我,眼神里没有一丝感激,只有一如既往的冷漠和厌恶。
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虚弱地说。
“你别以为......救了我,我就会感激你。”
“我告诉你,不可能。”
“你永远都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代孕保姆。”
我抽了很多血。
多到我觉得头晕眼花,天旋地转,差点晕过去。
护士在一旁惊呼。
“不行了,不能再抽了!再抽下去大人会有危险的!”
秦斯辰和阮雪却像是没听见一样。
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秦清茉身上。
“茉茉,你感觉怎么样?”
“宝贝,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一个人,回头看我一眼。
没有一个人,问我一句“你还好吗”。
我撑着虚弱到极点的身体,从病床上下来。
我对病床上的秦清茉,一字一句地说。
“这是我最后一次,救你。”
秦清茉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最好是最后一次。”
“我看到你,就觉得恶心。”
我的心,彻底死了。
我对这个家,对这个男人,对我亲手生下的这个女儿,再也没有任何一丝留恋。
10
我回了秦家。
那个所谓的“家”。
我没有回那个富丽堂皇的主卧,而是走进了那个狭小阴暗的保姆间。
我开始收拾我那少得可怜的行李。
几件旧衣服,一个用了多年的旧钱包。
秦清茉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抱着手臂,冷眼看着我。
“怎么?终于要滚了?”
“早就该滚了,省得我看着心烦。”
我没有理她。
阮雪也走了过来,她假惺惺地拉住我的手。
“哎呀,知栀,你这是干什么?”
“别赌气嘛,大家都是一家人。”
“你要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我可以让斯辰给你涨工资,你看,一个月五万,不,十万!怎么样?”
“你继续留下来当保姆,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不好吗?”
我甩开她的手,笑了。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涨工资?”
“阮雪,你是不是觉得有钱就了不起?”
“你以为我是真的下贱到骨子里,为了你那点臭钱,可以连尊严都不要吗?”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继续留在这里,受你们的羞辱?”
我拖着我那个破旧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秦斯辰从公司赶了回来,他张开双臂,拦在门口。
“知栀,你不能走!”
“医生说了,茉茉的病还没好全,随时可能复发!”
“你走了,万一茉茉再生病,怎么办?”
我看着他焦急的脸,觉得无比可笑。
我一把推开他。
“她生不生病,关我什么事?”
“我说了,那是我最后一次救她。”
“我又不是你们家的移动血库,没有义务随时待命!”
阮雪的伪善面具终于撕了下来。
她指着我的鼻子,恶狠狠地威胁道。
“孟知栀,我警告你!”
“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门,就永远别想再回来!”
“也别想从秦家拿到一分钱的分手费!”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
然后,我笑了。
“你们秦家的脏钱,我嫌恶心。”
“我一分钱都不要。”
说完,我在他们错愕的目光中,拖着行李箱,走出了这个囚禁我十年的牢笼。
外面的阳光,真好。
11
我用身上仅有的几千块钱,在城中村租了一个破旧的单间。
房间很小,很乱,但我却觉得无比心安。
我从行李箱的夹层里,翻出一个陈旧的笔记本。
那里面,是我这十年来,陆陆续续写下的各种菜谱,和一些生活小发明的图纸。
在秦家当“全职太太”的日子,其实很无聊。
我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钻研厨艺和搞些小创意上。
秦斯辰总夸我,说我是个天才。
现在想来,他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我正发着呆,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我。
“知栀姐!你真的在这里!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是小安,我在孤儿院时最好的姐妹。
她看到我住在这种地方,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姐,你怎么住这儿啊?秦家那帮王八蛋欺负你了?”
我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小安气得直跳脚,把秦家所有人都骂了一遍。
她无意中翻开了我的笔记本,突然惊叫起来。
“姐!这不是你原创的那个‘琥珀鸡翅’吗?”
“现在网上有个叫‘雪儿厨房’的美食博主,就靠这道菜火的!她都赚了几百万了!”
我凑过去一看,视频里那个叫“雪儿厨房”的博主,赫然就是阮雪!
她把我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菜谱,当成自己的东西,在网上大肆圈钱。
小安气愤地说道。
“姐!你这么有才华,为什么要窝在他们家当那个破保姆!”
“你做的菜比五星级酒店的大厨都好吃!”
“我们告她!告她偷你的菜谱!要回属于你的一切!”
小安的话,像一道光,照亮了我灰暗的世界。
对。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开始在小安的帮助下,搜集证据,准备起诉阮雪。
同时,我把笔记本里那些还没被偷走的原创菜谱,整理出来,开始在网上售卖。
没想到,我的菜谱因为创意独特,简单易学,很快就吸引了第一批粉丝。
第一个月,我靠卖菜谱,就赚了好几万。
虽然不多,但那是我靠自己的双手,堂堂正正赚来的钱。
我看着银行卡里的余额,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尊严。
12
半年后。
我的事业像滚雪球一样越做越大。
我从一个线上美食博主,变成了线下实体餐厅的老板。
我的餐厅“知味馆”,因为菜品新颖,味道绝佳,很快就成了市里有名的网红打卡地,生意火爆到需要提前一个月预定。
而秦家,却传来了坏消息。
秦斯辰因为一次重大的投资失败,公司资金链断裂,欠了一屁股的债,濒临破产。
豪宅被拍卖,豪车被抵押。
那天,我正在餐厅的后厨忙碌。
服务员跑来告诉我,有两位客人,没有预约,指名道姓要见我。
我擦了擦手,走到大堂。
看到的,是秦斯辰和阮雪。
他们穿着廉价的衣服,脸上写满了憔悴和卑微,再也没有了半年前的嚣张和得意。
秦斯辰看到我,像看到了救星,脸上立刻堆满了讨好的笑。
他搓着手,局促不安地说。
“知栀......好久不见,你......你现在真厉害。”
我冷笑一声,抱着手臂看着他。
“有事?”
“怎么,当初不是说我配不上你们秦家,是个下等人吗?”
“现在来我的餐厅,不怕脏了你们高贵的脚?”
阮雪也赶紧凑上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知栀,你别这样说嘛,我们以前......以前都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你看,我们好歹夫妻一场......还有茉茉,她也很想你......”
我听着都觉得想吐。
我直接叫来了保安。
“把这两个人赶出去。”
“我的餐厅,不欢迎垃圾客人。”
保安立刻上前,一边一个,把他们往外拖。
秦斯辰还在挣扎。
“知栀!你不能这么绝情!我们好歹......”
我懒得再听。
餐厅的玻璃门外,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秦清茉。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站在门口,正对着里面哭喊。
“妈妈!妈妈我知道错了!你救救我们吧!求求你了妈妈!”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看着这个曾经用最恶毒的话伤害我的亲生女儿。
我缓缓地,拉上了餐厅的百叶窗。
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13
秦家最终还是破产了。
秦斯辰和阮雪带着秦清茉,搬进了和我当初租的城中村差不多的地方。
听说,秦清茉在学校因为家道中落,受尽了同学的嘲笑和欺凌。
她这才知道,没有了秦家的光环,她什么都不是。
她也终于开始明白,当初那个被她踩在脚底的“代孕保姆”,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心对她好的人。
她开始来我的餐厅门口等我。
一天,两天,三天。
风雨无阻。
这天,我下班很晚。
推开餐厅的后门,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冻得瑟瑟发抖。
是秦清茉。
她看到我,眼睛一亮,立刻跑过来,却又不敢靠近。
她怯生生地看着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妈妈......”
“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重重地,给我磕了一个头。
额头都磕红了。
“妈妈,对不起!我以前不是人!我不该说那些话!我不该那么对你!”
“求求你,原谅我吧!”
我冷漠地开口。
“现在知道叫妈妈了?”
“晚了。”
秦清茉哭得更凶了,她抱着我的腿,怎么都不肯松手。
“不晚!妈妈!只要你肯原谅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以后再也不说那些混账话了!我改!我一定改!”
“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低头,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
那双眼睛,和我长得很像。
我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终,我叹了口气。
“想让我原谅你,也行。”
“但不是现在。”
秦清茉愣住了。
我继续说道。
“你那些被养歪了的臭毛病,必须给我一点一点,全部改掉。”
“什么时候,你真正学会了什么叫尊重,什么叫感恩,再来找我。”
秦清茉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她拼命地点头,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改!我一定改!妈妈你相信我!”
我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第二天,我的餐厅里,多了一个洗碗工。
一个很瘦小,很沉默的女孩。
她每天都把碗洗得干干净净,把地拖得一尘不染。
休息的时候,她会站在后厨门口,偷偷地看我做菜。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小安凑到我身边,小声问。
“姐,你真打算就这么算了?”
我看着那个忙碌的身影,没有回头。
“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吧。”
“也是......给我自己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