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当我配戴上第一个助听器时，徐艳在场。那是个笨重的设备，藏在耳朵里像个小虫子。我讨厌它，经常偷偷摘下来。
“不要摘嘛，”徐艳有一次按住我的手，“这样我跟你说话你就能听见了呀。”
她凑近我的助听器，轻轻地说：“小凡，等我长大了，我要嫁给你，照顾你一辈子。这样你就永远不会一个人了。”
两个孩子天真的承诺，在大人们看来既可爱又感人。不知从何时起，两家人都默认了这份“婚约”，徐艳更是以我的“小未婚妻”自居。
童年时光悄然流逝，我们上了同一所小学，同一所初中。徐艳总是守在我身边，不让别人嘲笑我的助听器。每当有新同学好奇地指着我的耳朵，她总会抢先解释：“这是他的超级耳朵，能听到你们听不到的声音！”
她成了我的“保护神”，而我则成了她忠诚的追随者。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
青春期的到来改变了一切。
02. 青春期的裂痕
高中开学第一天，徐艳拉着我在校园里穿梭。
“小凡，快看！公告栏那里围了好多人，我们去看看是不是分班名单！”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马尾辫在脑后甩来甩去，阳光照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几乎看不出那道浅浅的疤痕。
我跟着她挤进人群，右耳的助听器因为拥挤而发出细微的反馈声。新换的数字助听器比小时候的先进多了，但依然无法完全过滤背景噪音。
“我们在高一(3)班！同一个班！”徐艳高兴地抓住我的手臂摇晃，随即又压低声音，“看那边，那个高个子男生，听说叫陈浩，初中部升上来的校草。”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个身材挺拔、眉目俊朗的男生正被一群人围着说笑。他似乎察觉到我们的注视，转头朝我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徐艳立刻脸红地别过头，手不自觉松开了我的胳膊。
那一刻，我隐约感觉到某些东西正在改变。
高中生活像一幅缓缓展开的画卷，而徐艳的目光越来越多地追随着陈浩的身影。她加入了陈浩所在的篮球社拉拉队，课后总是跑去体育馆排练。
而我，则更喜欢图书馆的安静。听力障碍让我在嘈杂的环境中更容易疲劳，助听器放大所有声音的同时也放大了噪音，这使我在人多的地方总是感到不适。
“小凡，今天放学后来看我们排练吗？”徐艳偶尔还会邀请我，但眼神已经飘向远方。
“不了，我得去听力中心做复查。”我指了指耳朵，这已经成为我最常用的借口。
事实上，我的听力并没有那么需要频繁检查，只是我察觉到了徐艳的变化，以及我自己心中隐隐的不安。
课间休息时，我常常独自坐在教室角落，看着徐艳和她新交的朋友们谈笑风生。有时她会朝我这边看一眼，但很快又转过头去，继续融入她的新圈子。
一个周五的下午，我在图书馆找参考书，偶然透过窗户看到操场一角的情景。徐艳和陈浩站在一起，她笑得前仰后合，手不经意地搭在陈浩的手臂上。陈浩说了什么，她假装生气地轻捶他的肩膀。
我默默离开窗边，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回家的路上，徐艳异常安静。快到小区门口时，她突然开口：“小凡，我们是好朋友，对吧？”
